春日里夜色绵长,卯时一刻天色尚暗,又下着毛毛细雨,连禽窝里的公鸡都分外困倦,不想起身打鸣,沉云栀却早早醒来,点了一盏烛火,对着铜镜描眉画唇。
    眉色不可太浓,太浓便不够轻盈,亦不可过轻,否则太过寡淡,即使她一双秀眉天生如黛,也需在细处下些功夫。
    这些妆技她自小便听柳青念叨过无数次,也耳濡目睹她如何在男人中周转,左邻右舍常道她骚浪下贱,沉云栀却不这么觉得,柳青利用自己的容貌身姿换来银钱,养大了她和柳承宴,这分明是种经商之能,怎么能因为柳青买卖的是皮肉淫技,便说她下贱?
    对沉云栀来说,合理利用身边一切可利用的资源,乃至自身肉体,去换取任何想要得到的报酬、结果,都叫经商,柳青卖淫养儿是经商,她如今寻沉季安报仇,也是经商。
    她会将自己当做商品,换取他人权势庇护,在沉家站稳脚跟,让沉季安付出代价,拿回属于程家的一切。
    沉云栀在唇上添了一抹淡粉,将秀发束起,看似简单的发髻却精细到每一缕发丝的固定,她没带寻梅为她准备的珠宝首饰,只将一朵白栀花簪进鬓边。
    江南四月,尚未到白栀花期,这朵花还是柳承宴叫人从广城快马加鞭送来,花是精挑细选的上等品相,只是到她手上时已有些蔫了。
    好在今日依旧有雨,落上雨珠,这蔫了的花蕊更显娇弱可怜。
    沉云栀换上一身月白水纹如意裙,安静的坐在床边,直到天光破晓,寻梅叩响了房门。
    “小姐,老爷派了孙嬷嬷来接你回府,今日就让奴婢们伺候你梳洗吧。”
    这几日沉云栀从不叫她们伺候,似乎是不适应做小姐的日子,寻梅她们倒也乐得轻松,不过今日回府,总不能叫她素面朝天,简单打扮一番也免得孙嬷嬷拿了她们的错处。
    寻梅正要带着丫鬟们进去,门却吱呀一声从里间打开,沉云栀茫然中带着几分无措:“我可以回去了?”
    寻梅愣了愣,她早知道这位自幼丢失的小姐长了一副好容貌,今日却比先前更叫人惊艳。
    分明没见她脸上涂什么脂粉,发髻衣裙也是素净简单的样式,可莫名就让人觉得她今日已不单单是美,而是……
    跟在沉文远身边,寻梅也通一些文墨,可此时她竟不知道有何雅句诗词能形容沉云栀此时给她的感觉,硬要说的话,只有低俗的语句能表达她的感受。
    若她也和男人一样有根阳具就好了,沉云栀这模样,看着实在太过招人……想将她按在身下,肏得她多出些红润颜色。
    寻梅咽了咽口水,咕嘟一声分外明显,但好在,咽口水的远远不止她一人,屋外等着的几位丫鬟皆是瞪着一双眼呆呆望着沉云栀,喉头滚动着将分泌旺盛的口水咽下去。
    这样叫人不动心也动情的美色太过震撼,以至于几人都围在门前没了动作,直到身后传来孙嬷嬷不耐烦的催促:“都堵在这做什么,快些将她喊出来,老爷夫人还在府中等着呢。”
    寻梅几人陡然回神,惊觉自己方才居然对同是女子的沉云栀起了色心,皆是面露慌乱的散开来,低着头不敢再去瞧她,只是嗅着那股淡淡的栀子花香,心脏久久不能平静。
    望着露出面容的沉云栀,孙嬷嬷也同样眼露惊艳,她昨日同见过沉云栀的下人们打听了,知晓她有些美貌,却不料她的容色远比那些人形容的更加出挑,那盈盈一握的腰身,弱柳扶风般的身姿,远山秀眉,粉嫩樱唇,似会说话的含情水眸,看得她老婆子都有些口干舌燥了。
    孙嬷嬷回过神时,暗暗咂舌,这姑娘的容颜已经堪称绝色,可更要紧的是她这若有似无间便能勾人夺魂的气质,瞧瞧那些脸红成猴屁股的丫鬟们,连女子都为她动情,更何况男人们?她有预感,这姑娘要是进了城,沉家的门槛怕是都要被提亲之人踏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