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咆哮:“宴刀刀!我都叫你别说了啊啊啊啊啊!!!”
    如果不是无法控制身体,折青黛现在现在已经过来给宴桃一刀了!
    “所以———”小队里最理智的邵知节问,“这件事要告诉陛下吗?”
    另外三个人的眼神都出现了一点点游移。
    问就是怕掉好感,更怕看见小公主落泪。
    “要不———”一惯保持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良好习惯的厉寒秋提议,“我们还是让玄都说吧!”
    另外三人:“附议!!!”
    这种艰难的任务,还是交给别人去做吧!
    山渐青在密室里环视了一圈,忽然问:“你们看到玄都了吗?”
    [往者已矣]小队心中忽然涌起不好的预感。他们打开群聊功能中的[实时定位共享],发现代表他们领头人的那个小绿点,已经跑到夏国王宫之外了。
    [往者已矣]小队:“???”
    不是!我们还在夏王宫里啊!!!
    祝凌从出了夏王宫之后,便去“拜访”了一下夏国执掌军权的、夏王的心腹。
    凭玩家们的反应能力,短时间内是不会露馅的,只要这些拥有军权的人不生出异心,剩下的无非就是各方之间的拉扯与博弈。
    在一轮“拜访”结束后,她久违地拉出了自己大变样的玩家面板,在简明扼要分成了四个板块的面板上,祝凌点进了【马甲分身】中,五个空白位已经点亮了四个,第五个也有了点微微的亮光。
    第四个被激活的马甲是【丹阙】。
    束着高马尾的飒爽女刀客手持一柄古朴的长刀,潇洒地坐在一处古旧的城墙之上,她的脸上带着从容淡然的微笑,身后是一望无际的旷野、天际孤悬的明月,还有远处朦胧的灯火,像是海市蜃楼的虚幻折射。
    祝凌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便已切换到了丹阙的视角,丹阙的视角里,窗外大雨滂沱,雨水与檐角连成了几乎连成了一面水帘。
    她放下了手中有些微凉的杯子,杯子与桌面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
    【凌凌~】在祝凌切换后,久违的、系统欢快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我是不是做的很棒!】
    “统统好厉害。”祝凌的意识小人揉搓了一下看起来消瘦不少的小肥啾,“时间卡得刚刚好!”
    【嘿嘿~】小肥啾发出一声不好意思的啾鸣,它挺了挺毛茸茸的小胸脯,【我就说吧,我可厉害了!】
    它才不会把凌凌交代的事情搞砸呢!
    【凌凌———】自信心空前膨胀的小肥啾扑腾着翅膀,超级超级超级大声地喊,【我们来打赌吧!】
    它已经全然忘记了自己之前逢赌必输的惨剧。
    祝凌:“……”
    她脸上露出一点微妙的表情:“……确定?”
    【当然确定了!】小肥啾圆圆的豆豆眼眨巴眨巴,【我们就打赌他们两个到底谁能赢!】
    【我们都先用纸写下来,暂时不公布———】小肥啾用小爪子抓着一个虚拟的纸团,说出了一个自认为超级聪明的方法,【等我觉得已经尘埃落定的时候,我们就一起出示答案!】
    既然这样有点点无赖,但它一定会立于不败之地的啾!
    祝凌看着小肥啾有点心虚的小表情:“平局怎么算呢?”
    【平局就算我赢!】小肥啾抬头挺胸,斗志昂扬,【如果我赢了,你就把系统商城的权限还给我!】
    省得她一天到晚给它乱买东西!商城的东西好贵的qaq!!
    祝凌:“……好。”
    看样子,她的笨蛋统统是彻底忘记了系统商城是系统特有、权限可以单方面与玩家共享,也可以单方面关闭,完全不需要她同意这件事。
    见祝凌同意,小肥啾在意识空间里一蹦三尺高:【我一定会赢的!】
    终于到它扬眉吐气的时候啦!!!
    小肥啾在意识空间里傻乐时,祝凌取下了丹阙这个马甲身上所携带的刀,这把刀刀柄由牛皮包裹,刀身泛着一股微微的青色,靠近刀柄的地方,阴刻了两个篆字———[青霜]。
    这是羌王宫库藏里的一把名刀,与之相对的,还有另一把名剑[紫电]。
    铸造这一刀一剑的锻造师就如同羌国的画风一样很是叛逆,明明紫电青霜在传说中是两把双短剑,她偏偏要用来给弯刀长剑命名,问就是世间名字都是起来给人叫的,循规蹈矩就注定一辈子平庸,只有随心所欲才能铸造出这世间最好的武器。
    于是,这位铸剑师将自己铸造出的匕首命名为[龙泉],将自己铸造出的长枪称为[干将],钺称为[莫邪]……正是因为她是名女子,又有给武器乱命名的习惯,即使她的武器铸造水平都高出当时的铸造师一大截,也一直为其他六国所不容。她一生辗转流离,没有在一个地方长久的定居过,在她死后,她一生中铸造的绝大部分武器都归到了羌国,其中最有名的,便是这对[紫电青霜]。
    祝凌的手指拂过凹陷下去的[青霜]二字,即使是刻在刀上,这字也是银钩铁画,颇有一股潇洒豪迈的气概,只从这字,便能大约能识得铸造它的人何般模样。
    “嗡———”
    祝凌轻轻弹了弹刀身,刀发出清越的铮鸣声。
    “你也想去见见她的后人了。”她低声说,“是吗?”
    第276章 丧钟九鸣
    ◎大雨倾盆,丧钟九鸣,为天子逝。◎
    写满了字的纸被置于蜡烛上方,火舌卷上它的边,橙红色的火苗缓慢地燃烧着,仿佛是有人借着这火光,读完了一整页的思念。
    “阿兄,你当是高兴的吧?”明明灭灭的火光映在卫晔脸上,他轻声说,“我与他虽无兄弟情义,但终究各退一步。”
    他也不知道他做得够不够好,但他确实已经尽力了。
    匆忙接过卫国的担子后,他从未睡过一个好觉,每日每夜都绷着心神,像是一张被拉得紧紧的弓。
    而现在,弓弦终于稍微松了些。
    卫晔将放在手边的、碎成两截的锁形玉佩拢在掌心,微微叹了口气。
    只是……终究遗憾难全。
    明明才刚刚将想说的话烧给了九泉之下的人,可他现在忽然特别、特别地想念卫琇。
    于是他起身推开门,倾盆的雨水有不少已飞溅到了抄手游廊下,扑面而来的是潮湿的水汽和寒意。
    卫晔沿着抄手游廊向前走,还没走几步,便被人拦住了去路———卫皇后身边最得力的心腹,她的掌事女官,正以一种恭敬又不容拒绝的姿态拦下了他。
    “莫姑姑。”卫晔微微皱着眉,“你这是何意?”
    “雨大路滑,极不安全。”她向卫晔行了一礼,“太子殿下还是暂时呆在殿中,待雨停了再出行吧。”
    卫晔说:“我不想等雨停。”
    被称为莫姑姑的人低眉顺眼,态度却极其强硬:“殿下必须等。”
    卫晔环视了一圈,心中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且愈演愈烈:“若我不想等呢?”
    金属的碰撞响动忽然穿过雨声撞进人的耳中,层层叠叠的殿宇下,抄手游廊的拐角后,忽然出现了接连不断的士卒,披盔覆甲,铸成了由人连接的高墙。
    卫晔没有生气,他只是问:“你要软禁我?”
    “不敢。”莫姑姑轻轻柔柔地解释着眼前的这一幕,“我只是奉皇后娘娘的谕令,在雨停之前,不让殿下踏出这里半步。”
    “若有冒犯,还请殿下见谅。”
    “贵妃娘娘!”有年轻的小宫女敲着华美宫殿最里层的那扇门,“贵妃娘娘!”
    她手上还没怎么用力,那扇门便自己开了,她一个踉跄冲进去,差点摔倒在地。
    “冒冒失失的,小心些。”
    如往常一样温柔的语调在小宫女耳边响起。
    “贵妃娘娘您快逃吧,皇后娘娘她———”小宫女惊恐的话语才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实在是眼前这一幕,太过美丽,也太过怪异。
    “怎么说着说着就停了?”宸贵妃将一只簪子斜斜地插入发髻里,不规则的玉流苏垂下来,衬得她更为清雅温柔,像是一朵温柔无害,亭亭玉立的芙蓉花。
    那小宫女猛地回过神来,脸却不由自主地红了,她结结巴巴的声音里带着一股急切:“贵妃娘娘您快逃吧,皇后娘娘要抓您了!”
    “我知道。”宸贵妃从妆台上挑了一只簪子在头上比划着,“我早就知道了。”
    那小宫女被她的态度急得跺脚,她想上前去抢宸贵妃手里的簪子,然后催促她赶紧逃跑,但长久以来养成的尊卑观念,又让她不敢这般放肆行动,只能急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好孩子,你不用担心我。”宸贵妃看着她着急的神色,温柔地笑了笑,“我自己心里有数。”
    “倒是你———”她说,“日后在王宫里若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平安度日,就该努点力,往东南那边去。”
    “现在是说我的时候吗?”那小宫女酝酿了好几次腹稿,终于忍不住来了一次大不敬,“您还是赶紧换衣服,去其他地方躲一躲吧!”
    “我已经换好了。”宸贵妃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神色温柔,满身珠翠,“今天这一身,我很喜欢。”
    她慢慢地起身,清雅却奢华的裙摆散落,仿佛是天上的仙女落下了凡尘。
    她走到小宫女身前,笑着给她拍了拍肩上的尘土:“以后在宫里与人相处,少付出些真心。”
    她看着小宫女还未褪去婴儿肥的懵懂神色,用一种轻柔又不容拒绝的力道推了推她:“走吧。”
    被这样半是劝诫半是命令的语气下令,小宫女下意识地就听从了她的话,她迷迷糊糊的走出一段路后,才一拍脑袋,发出“哎呀”一声,又沿着原路追回去,却只看到一个遥远到近乎虚幻的美丽背影。
    卫皇后坐在卫帝的床榻前,脸上的神色悲喜难辨,只余一股深深的疲惫。
    卫帝的状况越来越不好了,无论太医院延用怎样的好药,卫帝仍旧出现了昏迷一两天都无法醒来的情况,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建树平平却又无甚大错的帝王,生命已经到了即将结束的时候。
    今日,由卫皇后做主,给卫帝灌下了一碗虎狼之药,力求让他能回光返照,至少……能神志清醒的写下遗旨,以免日后的继位纠纷。
    这碗药灌下去许久,卫帝才有了一点反应,昔日几乎看不到什么老态的帝王,短短几月便瘦得只剩一副骨头架子,再也不见半点往昔的帝王气度。
    或许是长久的昏迷让这位帝王已经意识到了什么,这次醒来后,他半靠在床榻上沉默了许久,然后看向卫皇后的方向:“拟旨吧。”
    寝殿内的人呼啦啦跪了一地。
    “梓潼———”他轻声说,“你来写。”
    卫皇后被他突如其来的话惊了一瞬,随后很快垂下头来:“臣妾不敢。”
    “我让你写你就写。”这场急病掏空了卫帝身体的底子,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很慢,每一个字都像要耗费极大的气力,“你是我的皇后,没有什么不敢的。”
    卫皇后的心头忽然涌起酸涩。
    与她共处了这么多年的枕边人,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时,忽然像他们最初成婚时一样,对她许以了毫无保留的信任。
    她抬起头来,对上了卫帝的目光———他的目光是平和的,没有将死之人眼中的恐惧和不甘。
    一开始,卫帝也不能接受自己正在逐渐走向死亡,无论是谁或直白或隐晦地提到这个话题,都会接受来自君王的雷霆震怒。
    可后来,也许是他终于意识到了死亡的一视同仁,哪怕是位高权重的一国之君,亦无法幸免。所以生命的最后,他竟然意外地宽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