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凌一边说一边从自己的玩家面板上找到了转换键,系统弹出提示———
    【请问是否将玩家声望值转为系统点数?】
    祝凌选择了【是】,于是她的玩家面板上声望值首数字一下掉到了四开头。
    系统:【……】
    【我没借你这么多!】
    “这是利息!”祝凌理直气壮,“声望值不是钱吗?哪有借钱不还的道理!”
    【高利贷都没我收得多!】系统小圆球气到了极点,反而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这是你辛辛苦苦挣的!】
    “我们俩需要分这么清吗?”祝凌的意识小人使坏一样地挠了挠系统小圆球,开始撒起娇来,“统统,我可想看你穿那个最新款的系统皮肤了~你穿给我看看嘛~”
    ———在小圆球的[浏览时长]排行榜上,这个皮肤所占据的时间堪称一骑绝尘。
    祝凌的意识小人顶着的是小公主乐凝的脸,缩小之后愈发显得精致可爱,这样一撒娇,是个系统都扛不住,系统凶巴巴的气势瞬间变成了正在放气的气球,在它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情况下一点点弱下来:【你让我穿我就穿,有这么美的事嘛!】
    “哦……”祝凌的意识小人露出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不愿意就算了,这么凶做什么嘛?”
    【我哪有凶你……】和祝凌一起经历了数次险境后,系统小圆球越来越见不得祝凌受委屈,每次有人为难祝凌,它比祝凌还生气,祝凌一露出这样可怜兮兮的表情,它就扛不住,明明……明明一看就知道祝凌在茶它。
    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实际是被色所迷的小圆球感觉数据有点疼,它有点愧疚了,它刚刚的态度是不是太差了,以至于凌凌需要这样委婉地提醒它?
    “不要生气了……”小公主模样的意识小人还在孜孜不倦地对小圆球“上下其手”。
    【算了,我大度的原谅你了。】小圆球捂住自己隐隐作痛的数据,【我穿给你看就是了!】
    这句话的话音刚落,小圆球就由内而外地散发出点点微光,这些微光凝成一个个活泼的光点,光点又聚拢成一个大大的圆球,然后以圆球为基础,渐渐勾勒出一个胖乎乎的轮廓,先是一根逆着的、翘起的白色呆毛,在空中抖呀抖,接着是一个黑色的、小巧的喙,一双圆溜溜的黑色豆豆眼隐藏在蓬松的绒毛下……系统的新皮肤是一只有呆毛的银喉长尾山雀。
    【———啾?】见祝凌目不转睛地盯着它,系统小圆球、不、系统小肥啾突然偏偏头,吐出一个可爱的音节。
    这似乎是系统皮肤自带的影响,系统还没有适应过来,所以说话都带着一股卖萌的味道:【看我干嘛啾?】
    好可爱啊。
    祝凌这样想着,便也这样说出来了:【我家统统太可爱了,忍不住多看两眼。】
    【你不要用花言巧语迷惑我啾!】
    随着系统的害羞,银喉长尾山雀的外形开始发生变化,粉色从小肥啾的脸颊开始染遍全身,最后连黑色的喙都蒙上一层淡淡的浅粉,然后是“嘭”的一声轻响,伴随着一阵小小的、同样是淡粉色的烟雾,系统皮肤忽然变了一个品种,小肥啾从银喉长尾山雀变成了花彩雀莺———额头淡黄色向外延伸变成棕红,棕红两侧夹杂着些许淡绿,脸颊是漂亮的天蓝色,天蓝色之下,是粉色,橙色以及大面积绚烂的紫色,像是从打翻了的粉笔盒或是颜料盘里飞出来的小鸟,披了一身绚烂如同彩虹的羽毛。
    “这个皮肤可真有意思,害羞时还能换个品种。”祝凌赞叹道,“花彩雀莺的外形看起来也好好看哦!不愧是我的宝贝统统,穿什么皮肤都好看!”
    这两种鸟儿本就是以可爱和漂亮闻名的,系统换上这个皮肤后,不知为什么显得特别圆,所以相应的,无论是银喉长尾山雀还是花彩雀莺,系统的拟态都是圆滚滚的,每一根羽毛都在尽力写着萌字。
    ———价值六千六百六十六点声望值的系统皮肤,果然对得起它的价格。
    越是被表扬,小肥啾就越是害羞,表现在拟态上,就是花彩雀莺的羽毛颜色混杂得更厉害、更鲜艳了。
    它此时已经忘记自己要生气的初衷了,被夸得恨不得将脑袋埋到翅膀下,只是拟态太圆了,这个动作难度高,不得已放弃。
    “统统要是不相信,可以自己拿镜子看看哦。”祝凌的意识小人将被夸得找不到北的的系统放下来,估计这一茬已经成功揭过了。
    害羞的小肥啾自己编写了一个镜子的程序,意识空间里忽然浮现一面同样圆滚滚的等身镜,它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那个圆滚滚且五彩斑斓的花彩雀莺外形,又高兴又心痛。
    真的好贵,真的好贵,贵死它了!
    但是……也真的好好看哦qwq
    “好久不见。”
    韩妙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一向处变不惊的王太后微微睁大了眼睛。她认得这道声音,那是在滳洛城的归节时,做了她一晚姐姐的人。那一晚仿佛是有上苍眷顾,让她获得了久违的快乐,最后告别时,她其实是不舍的,但世间无不散之宴席,人总是要分别,她以为那只是世间仅此一次、萍水相逢的交集,但没想到第二次见面,这么快就来了。
    ———第一次被她带着弥补了遗憾,第二次则被她救了性命。
    但这一次,从那漫天的惊艳刀光中,她终于清楚地认识到,她与阿姐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她们同样优秀,同样洒脱,但不是就是不是。她一直觉得她身上有阿姐的影子,大约是她们有些一样的特质,令人信赖和安心的特质。
    也许是看出了她的身份特殊,她并没有上前,只是在打过招呼后,拿着刀远远站着,花灯的光落在她的身上,投射出斑驳的阴影,她的唇角似乎总是带着笑,肆意而有活力,像是一个江湖的女侠客,又或者,她本就是不折不扣的、真正的侠客。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像是她幼时闺阁中读过的话本里才会有的情节,只是那些话本里从天而降的往往都是豪气干云的大侠,而她这里,则是更好的、肆意洒脱的女侠。
    “阿娘———”怀中忽然有小小的声音,“你认识她吗?”
    韩妙低下头,怀里孩子的脸上带着她从未见过的惊叹,以至于他的眼睛好像都在发光,无论男女老幼,慕强都是人的本能。
    “我不认识她,但我受过她的帮助。”从韩娅死后,韩妙的心里就竖起了一道高墙,她戒备着一切靠近她的人,小韩王被她列入到保护范围内,那是因为他是她从满月时就开始养的,从小贴心又乖巧,会真诚地、热烈地在意她,孩子感情往往都赤诚天真,恨不得将自己的心捧给在意的人看,也就是在这样的毫无保留下,她选择了接纳与保护。
    但她不一样,韩妙并不认识她,但却不由自主地想要相信她,也许是她的眼神,也许是她说话时的语气,也许是她的笑……明明是之前从未有过交集的人,却好像应了那句“白首如新,倾盖如故”。
    “哒哒———”
    急促的马蹄声从衔梧街的街头和街尾一并传来,是护城军到了。骑兵涌入这条街道,将剩下的人团团围起来,为首的人正是霍元乐。
    霍元乐穿着一身轻便的软甲,他身上的衣服仍然是与祝凌分别时的那套,许是情况紧急,他板着脸,眉心的那刃刻痕更重了,眉宇间都是凛然的杀意。
    霍元乐的目光扫过衔梧街中心的场景,桌椅散乱,案摊推倒,地上躺着数个生死不知的人,地上有刀印剑痕,显示着这里不久前刚发生了一场厮杀。受了伤的百姓被韩妙的护卫集中在了一处,时不时有哭泣和呻吟响起,声音不算大,但听着让人心头发堵。霍元乐的目光在某处停了停,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前不久与他分别的人提着一把刀,站在一个花灯架下,花灯的光落在她身上,一瞬间竟让他有点恍惚。
    霍元乐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眼,他驭马向前几步,韩妙周身的护卫随着他的举动向两边散开,他在离韩妙有一定距离的地方翻身下马:单膝跪地:“臣救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小韩王在他下马时便将恋恋不舍的目光从祝凌身上收回了,见霍元乐跪地请罪,他脸上露出一点着急的神色,小声道:“阿娘……”
    韩妙将他从小养到大,哪里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她弯腰将小韩王放下来,只道:“去吧。”
    小韩王小跑起来,跑到霍元乐身边,他的手搭在霍元乐玄色的衣衫上,更显幼小:“摄政王请起,我恕你无罪!”
    霍元乐顺着那一点微弱的力道起身,在他起身后,小韩王将自己的手塞到霍元乐的手掌里,拉着霍元乐向韩妙的方向走,亲近的意思表露无遗,因为常常被那些大臣倚老卖老地教育,小韩王在明面上都不会做这么亲密的举动,这一次他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区别,但实际还是有点吓到了。
    霍元乐被小韩王拉到近前,他低声道:“见过太后。”
    外界都传闻摄政王与王太后政见不合,两人关系极其僵硬,其中传的有鼻子有眼的一条流言便是———摄政王极少对王太后见礼。
    韩妙其实并不在意霍元乐行不行礼这种无所谓的小事,她与霍元乐之间也没有外界传闻地那般水火不容,有这样的传闻传出,只是因为政治需要。
    “劳摄政王费心了。”韩妙说,“若是歹人已清除完毕,便请摄政王护送陛下回宫吧。”
    “这是自然。”霍元乐颔首,在他们交谈的时间里,他带来的人已经开始为衔梧街的这场伏杀收尾,受伤的百姓带去医馆,留下足够治伤的银钱,刺杀中留下的活口则被带去审问,所有人都慢慢地离开,衔梧街中心开始空荡起来。
    “等、等等———”韩妙虽说一直在与霍元乐交谈,但她的余光时刻注意着角落的花灯架,或者说……注意着花灯架前的人。见那人转身欲走,她忍不住开口挽留。
    “事情既已解决,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被她留住的那人微微笑着,那把刀被她随手靠在了架边,她去时就如同她来时一样洒脱。
    韩妙想要留住她,但她没有立场,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小韩王从小就对韩妙的情绪敏感,他知道自己母后想要留下她,他其实也很喜欢她,想要亲近她。于是,一向聪慧的小韩王像条灵活的小鱼一样,忽然从霍元乐身侧跑了出去,谁也没有料到他会突然有这样的举动,所以在他跑出好几步,霍元乐才反应过来,三步并两步地追上他,按住了他的肩膀,牢牢地将他固定在了原地。
    韩妙也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得心跳漏了几拍。
    被不容拒绝地按在原地,小韩王沮丧地眨了眨眼,随后又抬起头:“可以请您陪我们走一段路吗?”
    他用的是敬语。
    这着实令人心惊。小韩王虽说年幼,但论起身份来,能让他用敬称的寥寥无几。
    祝凌也被惊了一下,她仍是笑着的,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问:“为什么呢?”
    “因为您很厉害啊!”孩子的心是最赤诚直白的,韩妙将他保护的很好,他吃过苦,却没有面对过太多的黑暗,“您可以保护我回家吗?”
    这种咋一听有些无理的要求,在他亮晶晶的眼神下也显得纯稚可爱起来。
    祝凌看着他。
    丹阙的性格本就是肆意的,做事常常随心所欲,遇到一个合胃口的小朋友,答应一些小事也无妨。
    “好啊。”她说。
    于是小韩王的笑眼再次弯了起来。
    “阿娘———”他回过头来,声音里带着高兴,“我们走吧!”
    韩妙愣了一下,她没想到这样一个听起来有些过分的要求也会被应允,难道是因为……先前那句直白的赞夸吗?
    韩妙眼中划过一缕淡淡的笑意,如果真是这样,那……有点可爱。
    “我要怎么称呼您呢?”
    祝凌应下他请求的事仿佛鼓舞了小韩王,他想挣脱霍元乐的钳制跑到她身边去,但发现不行,只能继续用亮晶晶的眼神看她。
    祝凌将那把靠在架子上的刀重新拿回手里,刀在她手中轻巧地挽了个刀花:“丹阙。”
    小韩王兴高采烈:“丹阙先生!”
    ———有能耐有才华的人,才会被人尊称一声先生。
    在小韩王的称呼脱口而出后,霍元乐面色不变,心中却是起了犹疑,他了解小韩王的性子,这个孩子虽说看起来温柔好脾气,但界限感极强,要成为被他认同的人很难,而如今,仅是短短的相处,便能让他认同至此吗?
    祝凌慢慢走到小韩王身边,迎着他亮晶晶的眼神,勾唇一笑:“刚刚看见的……不害怕?”
    “害怕,但也没那么害怕。”小韩王诚实地点了点头,他喜欢那凌厉又绚烂的刀光,自然也畏惧那刀光所带来的死亡,“可想到厉害的刀是为了保护百姓,就没那么害怕了。”
    霍元乐发现,听到小韩王的回答后,那名为丹阙的女子,或者说刀客,唇边的笑容更真实了些,她忽然用刀柄敲了敲他按在小韩王肩上的手背,他们两人对上了视线。
    “敢松手吗?”他被问。
    霍元乐有一瞬间的犹豫,但很快,心念思量后,他做出了一个极其大胆的决定,他慢慢地松开了手。
    “啊呀!”
    小韩王忽然腾空而起,被人抱在了怀里,他声音里有着惊讶和掩饰不住的欣喜,“丹阙先生?”
    小韩王被抱走的那一刻,霍元乐怀里被丢了一把刀,那刀扔给他的力度和角度都极其巧妙,霍元乐握住刀柄,犹带暗红的刀身上反射出他愁眉紧锁的脸。
    “成天皱着眉,也不怕带坏小孩子。”低哑的声音散在风里,一道影子从他眼前掠过,抱着小韩王的丹阙走到了韩妙身边。
    所有人都觉得韩妙会将小韩王从这女子怀里带出来,再不济也会表现出担忧不安的神色,但韩妙只是怔了一下,随后神色舒展,竟是默认了。
    被祝凌抱在怀里的小韩王露出一个得意的笑,但又觉得不太好,于是抿起唇角来,收敛了不少,他悄悄地伸出手,虚虚地圈住祝凌的脖颈,见她没有反对的意思,于是小心地靠在了她身上。
    被他贴近的人明显有些不适应,她颠了一下怀里的孩子,挑眉道:“你这小孩,怎么这么粘人?”
    “唔……”小韩王的脸上飞起一点薄红,他的声音也是小小的,“我没有……”
    “谁管你有没有?”那道微哑的声音说话时总像是带着一点钩子,“送你回家,走吧!”
    等回到韩王宫里时,小韩王已经迷迷糊糊快要睡着了。
    祝凌将他放下来的那一刻,困得意识模糊的小韩王下意识地拉住了她的袖子:“……你要走了吗?”
    “说你粘人还嘴硬不承认。”被他抓住袖子的人笑着说了他一句,手上的动作却是轻柔,“答应送你回家,我可是做到了。”
    小韩王心中涌起不舍,明明今天晚上才第一次见面,除了她的名字和那一手凌厉的刀法外,他什么都不了解,可他就是很喜欢,第一眼就很喜欢。
    他半梦半醒地撒着娇:“一定要走吗……”
    “是啊。”他听到回答,然后感觉自己的手被塞进了被子里,有人给他掖了掖被角,“你可粘不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