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白修岳为什么会……
    王伯见眼前人一副悲痛欲绝,心如死灰的模样,沉吟片刻,终是有些于心不忍。
    他拄着温泉旁的青岩,颤巍巍站起,冲白家老爷招招手,低声道:“来,你过来。”
    “将那孩子的所有事情,原原本本地讲与我听听。”
    ……
    远在北方寻罗岭的新人大比,仍在火热进行。
    白骏达不知道家中发生如此重大之事,他眼前是一片淋漓大雨,箭矢般擦着他的肌肤砸向地面,掀起蒙蒙水汽。
    在发现自己的幻境反而被对方利用之后,童辉耀百般无奈,正尝试着逐渐削弱幻术,转而将力量汇聚在进攻的剑法上。
    这也就导致了他对幻境的束缚越来越弱,白骏达在幻境中的思绪也越来越清晰。
    仿佛薄雾飘散,他正陷在一场清醒梦里,眼前的场景物件忽而清晰,忽而模糊,白骏达心中却十分警觉——他想起来了,他正站在战台上,与拦在他与欺辱郁小潭的混蛋之间最后一道阻碍对决。
    时至此时,白骏达身上已是伤痕累累。
    童辉耀也不好受,支撑幻境本就大量消耗了他的精神,白骏达的风刃也绝不是可以小觑之物。那风刃变化多端,又异常锋锐,导致如今在白骏达眼中,对面的“枫灵果”也被削掉多处果皮,表面坑坑洼洼地,渗出“果汁”来。
    不行,白骏达心想,不能拖下去了。
    他的灵力剩余不多了。
    要快,要准,他要一击制胜!
    恰在此时,童辉耀嘴角一勾,眸中紫光爆射!
    之前把幻境缓缓消匿竟全是他的虚招,他是想在最关键的时刻突然发力,打白骏达个措手不及!
    白骏达本已清醒的意识再度恍惚,呈现在他眼前的不再是雨淋淋街头小巷,而是一道深渊,他低头张望,愕然发现自己正站在陡峭的崖壁旁,稍微往前半步,便是粉身碎骨。
    下意识地,白骏达朝后退了半步。
    那深渊竟如有意识,紧随着他的步伐朝前逼近,逼迫白骏达再退!
    战台下,车允文面色微凛。
    “不好,”他低声喃喃,“童辉耀反应好快,小白这波危险了。”
    “没事,这小胖子没你想象的那么弱。”季初晨平静道,“他有极好的灵根,被天莲拓宽了丹田,又有上佳的功法和熟练驾驭的进攻方式,我们可以相信他。”
    车允文还有几分犹豫:“可是……”
    季初晨却道:“他也在等待机会。”
    话音刚落,台上情况瞬息变化。
    白骏达狠狠一咬舌尖,腥味在口腔内蔓延,刹那间的清醒让他看清了童辉耀的位置,硕大的风刃如转盘如巨轮,在战台之上掀起狂风巨浪,径直朝童辉耀撞去!
    童辉耀在寻找机会,他白骏达又何尝不是?
    对方自以为等到时机,骤然爆发的那一刻,其实也是对方灵力消耗巨大,转瞬间来不及恢复的一瞬!
    白骏达无视眼前逼近的深渊,耗尽浑身灵力凝聚巨大风刃,劈向童辉耀。对方面色苍白,一时来不及躲闪,慌忙高喊:“我认输——”
    风刃冲到战台中央,突然“砰”一下子,烟消云散。
    白骏达哈哈大笑,无视周身剧痛,“扑通”一下在战台上坐下了,他早已是强弩之末,哪还有什么力气凝聚巨大风刃。
    季初晨两人忙飞跃上台,一左一右搀扶起白骏达。
    白骏达身上不知被刺伤了多少道口子,鲜血汩汩地流淌出来,他努力仰着头,撑起沉重的眼皮,咧嘴大笑:“我赢了,我又赢了!”
    “嗯嗯,我们都看见了,”车允文在掌心凝聚木系灵力,悄然包裹白骏达的伤口,“干得漂亮。”
    白骏达傻笑:“都、都是季大哥教的好……”
    这最后一发虚晃大风轮的主意,是昨夜最后季初晨悄悄教给他的,原话是“对方用幻术耍你,你不如也给对方变个戏法”。
    太爽了,虽然浑身都疼,但是白骏达心想真他妈值。
    季初晨道:“也是你运用的时机正好。”
    他也没想到,白骏达会拼到如此地步。
    看对方这浑身伤痕,季初晨与车允文对视一眼,皆冲对方轻轻地摇了下头。
    白骏达冲到这个地步已经实属不易,再让人带伤上台战薛朗,那就太过分了。
    可白骏达不这么想。
    他已经流血流到头晕目眩,眼前一阵阵地发黑,晕过去之前最后一句话仍是:“我明天……可以削薛朗那王八羔子了吗?”
    ……
    郁小潭带着盒饭返回山上时,敏锐地感觉氛围有些奇怪。
    第一,车允文的目光有些躲闪,颇有几分心虚的样子。
    第二,白骏达呢?季初晨呢?
    “……咳,”车允文不自然道,“小白今天身体有些不适,提早回屋休息了,季兄弟在那里照看着他。小潭你把盒饭给我,我带去给他们吧。”
    郁小潭苦笑道:“车大哥,能别蒙我吗?”
    都是修士了,还能怎么个身体不适法,而且依白骏达那个性子,看到好吃的但凡还有一口气也会撑着爬起来,如今竟然连人影都没有,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是“不适”到连床都爬不起来了。
    虽然口上颇有微词,可如今察觉到白骏达情况不妙,郁小潭顿时忧心忡忡。盒饭也显得不那么重要了,掉头就往几人夜里歇息的木屋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