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从精神病院出来的后遗症,他不擅长借助其他刺激性强的事物来分散注意力,东青山里什么都没有,甚至都没有报纸,无聊的时候,他也只能抓窗框玩,然后坐在窗边,盯着空荡荡的天空和道路发呆。
    段从祯看着他,突然感觉自己好像看见了他在精神病院的那七年,跟他好像隔着一扇铁门,只是这次,注视他的是自己。
    微微垂眼,段从祯翻转手腕,望着掌心里淡淡疤痕,而后缓缓握拳。
    门铃响了一声,段从祯回过神来,眼神微凛,抬头看了一眼玄关处,指尖在手机上点了一下,大门应声打开。
    沈长风低着头走进来,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杵在远处,犹豫地抬眼看他,“段哥,你回来了。”
    ·
    段从祯从隔壁市回来以来,都没有再找过沈长风,他以为那男人早把自己忘了,有了新欢,正当沈长风打算松一口气,段从祯的电话就打来了。
    沈长风盯着来电显示许久,才接了起来。
    段从祯找他,无非是想有个人陪,他不知道为什么段从祯知晓他并非单身,还会对他有兴趣。
    按理说,段从祯那么高傲的人,应该不会对其他人碰过的男人感兴趣,他理应嫌脏才是。
    但段从祯似乎并不介意,只在第一次提过他的男朋友,之后再也没有过问,该做什么做什么,两个人就像很有默契,彼此保密的床伴,当然,只有段从祯有开口要求的资格。
    沈长风猜不透这男人的心思,也不敢猜。
    出来之前,他特地洗了澡,如同以往每一次一样。
    推门而入,沈长风被扑面而来的冷风激得打了个寒颤,入目就是打到14°的空调。
    男人穿着宽松休闲,盘腿坐在沙发上,歪着脑袋看电脑,看上去格外柔和,身上半点锋利不见,头发也梳了下来,堪堪遮住眉眼,已没了平日的凌厉阴鸷。
    极具欺诈意味的一张脸。
    沈长风喉结动了动,开口跟他打招呼。
    “段哥,你回来了。”
    段从祯看着他,眉梢懒散地抬起,“是啊。”
    沈长风垂了眼,无意间瞥到电脑屏幕,望着屏幕上男人消瘦沧桑的脸,沈长风一愣,下意识抬眼看去,却不料段从祯正盯着他,眼神冷冽。
    沈长风脊背一凉,连忙将视线挪开。
    没穿外套,沈长风欲言又止地看着空调,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裸露在外的手臂,轻轻喘着气。
    “过来。”段从祯撑着脑袋,轻轻招手。
    沈长风心脏一跳,下意识要跑,却还是忍住本能,慢慢朝他走去。
    还没走两步,段从祯眼神突然一变,眸中闪过几分玩味情愫。
    “你换沐浴露了?”段从祯问。
    沈长风动作一顿,下意识垂首嗅了嗅自己领口的味道,“什、什么?”
    “是什么香味?”段从祯问,又改口,“别说,我来猜。”
    沈长风看着他,有些焦躁地轻舔嘴唇,呼吸都乱了许多。
    段从祯想了一会儿,盯着他,微微笑了一下,“百合?”
    沈长风轻轻摇头,声音有些抖,“我不知道啊,我随便买的……”
    “沈长风。”段从祯突然开口喊他,盯着他的眼睛,“你还记得我跟你的约定吗?”
    听见这句话,沈长风明显愣了一下,指尖微缩,看着他的眼睛有些心虚,“我……记得。”
    “说说看。”段从祯望着他。
    “你说……要用你的沐浴露。”
    “是吗?”段从祯抬眉。
    沈长风硬着头皮补充,“因为你不喜欢房子里出现陌生的香味。”
    除了第一次录像威胁他,段从祯其他地方对他都很宽容,尤其是在床上,段从祯几乎不要求他做什么,甚至有很多次只用手帮他做,把他玩到射出来就作罢,好像不为泄欲,只为看他失神迷离的难堪模样。
    段从祯喜欢盯着他的眼睛,但沈长风总是觉得,他在透过自己的眼睛,注视着别的人。
    沈长风不知道那个人是谁,直到刚刚,他无意间瞥见了段从祯的电脑屏幕。
    段从祯不喜欢房子里出现陌生的气味,所以沐浴露,洗发水,包括牙膏,都是用的段从祯家里的。
    “对不起,我忘记了。”沈长风攥拳,很是温顺地道歉,“原谅我。”
    段从祯盯着他,手里来回把玩着打火机,过了一会儿,偏头淡笑,“没关系。”
    说完,下颌抬了抬,指向餐厅的桌子,“送你的花。”
    沈长风顿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有点意外,“……你送我的?”
    “不是。”段从祯看着他走过去,淡声否认。
    沈长风正拆开精致的包装,打开盒子,里面的永生花已经焉了,耷拉着脑袋蜷缩在盒子里,听他这么说,有点不解,“……不是你送的吗?”
    段从祯“嗯”了一声,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云淡风轻地说,“你男朋友送的。”
    话音落下,沈长风一抖,手腕都颤了颤,拿了一半的礼盒应声落下,掉到地上。
    段从祯看了一眼地上的花瓣,眼中流过一丝可惜,“怎么了吗?”
    “你……你见过他?”沈长风眼睛微睁,颇有些错愕。
    “是啊。”段从祯好笑地看着他,笑意浅淡,不达眼底,“他的花店挺漂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