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聘是妖狐,也在修行中,大药的事她知道一点,但知道得不算太清楚,只知要拿玉英的心肝炼药一事,便道,既我夺你爱人,对你不起,我便给你寻几副心肝去还债。
    于是来到人间作恶。
    杨玉英:“……难道不应该是她把自己的心肝献出去?一般话本里,写这样的情节都是这么写才是。”
    她继续看后面,后面还有很莫名其妙的内容,余聘做下恶事,被她父母得知,父母心下大急,连忙赶过来把女儿捉了回去,说要把她关在青丘清修五百年,以示惩罚。
    同余聘私奔的那位书生容芝,就是有情人,得知世间出了挖心剖肝的事,居然误以为此事是玉英做的,十分痛苦,痛定思痛,去衙门告发去了。
    然后和她有同样名字的那位女修,在凡间人人喊打,被一群道士高人围攻,人人皆说她已入了魔,因为害怕履行自己的天命,不肯献出心来,于是就行邪道,害人命。
    偏那真正做下案子的余聘已离开凡间,玉英就算想要分辨,又如何能分辨得清?
    她的修行之路与常人不同,不可杀伤人命,按照命运演算的结果,她在各种桎梏之下,终于冤死在旁人刀下。
    “如果资料没错,这个与我同名的姑娘什么都不知道,她一直跋山涉水为那些贫苦人家治病,纵然可能稍稍想要黑化一下,但也只是心中想了想而已?”
    杨玉英托着下巴缩在软椅里,一张娇俏的芙蓉玉面上流露出一点难受,“这任务真没法做啊。”
    她要怎么劝人家姑娘让书生来挖心?
    站在门口来给她送任务书的前辈,心一下子就软了,长叹一声,苦笑道:“这个位面的命运和规则就是如此,我们能说出它一千个,一万个不合理,但是依旧要按照规则去做。”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随意拨弄某个位面的命运,稍一不慎,带来的便是巨大的灾难。”
    前辈把任务书放在杨玉英的桌前,“我进时盟四十六年,也就是近两年才真正明白,你我等人,乍一看每时每刻都在做各种逆天改命的事,但其实我们才是被命运束缚最深的人,一定要学会尊重命运,学会看低自己,千万不能生出,认为自己无所不能的骄娇二气。”
    杨玉英沉默片刻:“和她商量商量,咱去替她死一死行不行?捐躯这活儿,我虽然不很熟,但能学的,至于需要一个有情人……人的情多种多样,也未必需要爱情。”
    前辈沉吟片刻:“我想想,大药之术……嗯,如果对方甘愿,这似乎也能操作。”
    杨玉英松了口气。
    把与原主谈判的事交托给时盟的专家,自己便去准备东西。
    考虑到这个位面神仙妖鬼皆有,她连忙先装备了欧阳雪的角色卡。
    一应准备完毕,一脚跨越光门,冰冷的雨珠随着狂风扑面而至,杨玉英扫了眼系统日志,当即叹气。
    余聘那只小狐狸已经做下了几桩血案,这可有点危险。
    她心念一动,欧阳雪就立在身前。
    “你先去捉狐狸。”
    虽是一个人,但杨玉英还是习惯说出口。
    “回青丘清修,就算惩罚了?分明是奖励吧。至于我,哎,还是我先想办法找人做个不在场证明为好。”
    杨玉英坐在山头上托腮沉思片刻,轻轻拍了下膝盖,“按照‘故事’的逻辑,玉英既然已经感应到了自己的命运,现在丢了有情人小书生,她就应该再赶紧去找一个才是。”
    “千年之期,只剩下三年,故意去找有情人当然是很不公平,可这事既是必须要做的,玉英本身肯定是顾不上公平还是不公平了。”
    杨玉英一笑,不肯再走荒山野岭,也拐了一个方向,直奔襄阳而去。
    襄阳最近很热闹。
    系统日志里记载,襄阳王过寿,八贤王也去赴宴,此时襄阳郡里的达官贵人,恐怕也就是稍稍比东京城少了些。
    如果不是事发在东京,她去东京也合适。
    ……
    “……书接上回,《列子》有言,渤海之东不知几亿万里,有大壑焉,实惟无底之谷,其下无底,名曰归墟。八纮九野之水,天汉之流,莫不注之,而无增无减焉。”
    “我们今日所讲,便是凡尘俗世之外的,世人不可深究之地引起来的一段故事。”
    “话说千万年之前,有一孽龙,乃吞噬世间孽债而生,生来便有无尽贪欲,恶念……”
    陈留县郊,离县城三十里的梅花弯内,因一年四季可以赏花而得名,整个开封地界的文人雅士,常至此吟诗作对,偶有留下墨宝,到也让这一荒野之地得了些许人气热闹。
    梅花弯的朔月客栈,本正是为了书生们所建,可惜书生们实在是显少至此落脚,幸而客栈老板会做买卖,时常找些说书先生,杂耍艺人前来助兴,仗着离东京不远,今朝商业繁茂,来往的商旅不少,一时这生意到还能经营得下去。
    是日,窗外忽然一声雷响,眼看着乌云蔽日,大雨将至。
    展昭赶紧把窗外晾着的外套收回去,这才推开客房的门,疾步而出,下了楼,一眼就看到公孙先生坐在东边窗前,目光似定在门口,神色间若有所思。
    公孙先生那个算卦测字的长招牌被收拢在他手边,还有点占位置,他迟疑了下,出门在外自然是不好多讲究,到底还是委委屈屈地挤着那个招牌占了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