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这样,还不如换一条路。长公主是皇帝的亲姐,手握重权,我……”流月极力压抑着声音里的颤抖,“我与她在一起,想要什么便有什么,胜过了许多一起与我科考的人。许娇,你走吧,我们之间都是过去,过去的就过去了,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许娇的脸上完全没有血色。
    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种可能。
    沈清流是自愿的。
    是啊,人都是会变得,权势迷人眼,沈清流也不例外。
    他变了,变得她不认识了。
    那她的相公呢,谁把那个熟悉的相公还给她?
    她的心脏一阵一阵地抽疼,捂着心脏,蹲在了地上,小小的一团,看起来格外无助。
    流月看了一眼,便强迫自己移开了目光,努力不去看。
    看着许娇难过的样子,他的心中难过百倍,仿佛要死掉一般。
    这一下,她该走了吧,也该彻底死心了。
    许娇紧紧地咬着唇。
    过去两人相处的十几年的光阴在许娇的脑海中闪过。
    不!不可能的!她不相信!
    许娇猛地抬起头,看向流月。
    他为什么不敢看自己?
    她相公惯来如此,说谎的时候,就不敢看自己的眼睛!
    许娇猛地起身,走到流月的面前,抓住他的手。
    “相公,你别骗我了。”
    流月看向她,怔怔的。
    “我刚差点被你骗到了,你骗人比以前厉害多了。”许娇开心地笑道,“你根本没变。”
    流月的心情很复杂,先是喜悦,又觉得痛苦。
    他便在这喜悦与痛苦之间,浮浮沉沉。
    许娇低下头,突然看到什么,不由得把流月的袖子撸了起来,当看到上面的鞭痕时,脸色猛地变了。
    许娇又撸起另一只手臂的衣服,同样布满鞭痕,有新有旧的。
    可以想象,那白色衣袍下……
    “相公,这是怎么回事?”
    “如你所见,如你所想,许娇,你现在还觉得我没变吗?”
    “你没变,你还是我相公。”许娇固执道。
    “看到这些,我就心疼。”
    许娇紧紧地抱住了他,不肯松手。
    这三年,她相公到底遭遇了什么?!
    好一会儿。
    流月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本来构建好的冷硬的伪装,就这么一点点地龟裂了。
    “娇娇,这里不是长久说话的地方,你去一个地方,待我寻到时机,便去找你。”流月道,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个地址。
    许娇点了点头,表示记下了。
    “娇娇,快走吧。”流月在她肩膀上轻轻推了一下。
    许娇点了点头,将自己收拾了一番,垂着头,转身离去了。
    流月在黑暗中静静地站了片刻,然后推开窗,往外看去。
    见着许娇的身影下了楼,离去,直到消失在街道的尽头,他依旧怔怔的,目光没有收回。
    三年前,文华殿上,他一身白袍,意气风发,那高高在上的帝皇,甚至出言夸了他。
    彼时,他觉得自己的名次应该不低,他想到了自己衣锦还乡,想到了娇娇在家中等着他归去,想了许多事,只觉得眼前有一条康庄大道,通往自己的理想之地。
    文华殿上,同样有一双眼睛落在自己身上,带着些许淫气,让人觉得很不舒服。彼时的他,不知道那目光来自盛宠无双的长公主,也不知道那一眼,能将他从康庄大道上拉入地狱。
    殿试的结果公布,并无他的名字。
    他震惊、难以置信,但是没有人理会他。
    他从文华殿浑浑噩噩走出来,一辆马车停在他的面前……
    开始的时候,他也曾反抗过,他宁愿死,也不想沦为男宠,以色侍人。
    直到一根簪子扔到他的面前。
    那簪子是他和娇娇成亲的时候,送给娇娇的。
    她说,他生,娇娇才能生,他死,娇娇就死。
    而且,不会让娇娇轻易死去,会狠狠地折磨她。
    娇娇最怕疼了。
    从那一刻,他的傲骨被打折了,浑浑噩噩地活着。
    他没想过,有一天,娇娇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
    许娇离开了小红楼,先去了长风书局,进去后,等了一会儿,换上女装后,才出门。
    门口有一辆马车,接她去了侯府。
    许娇回到侯府,就去见棠鲤。
    一见到棠鲤,她就跪了下去。
    “怎么老是下跪?快起来。”棠鲤柔声道。
    许娇起身,看着棠鲤:“夫人,我见到我相公了,多谢夫人相助。”
    棠鲤看着她:“如何?”
    许娇的心情很复杂,有开心,也有难过,但是总体,还是开心占了上风。
    “我觉得我相公肯定是被长公主逼迫的。”许娇道,“她折断了我相公的羽翼,将他变成了笼中雀。”
    她那骄傲的相公啊,变成了这样,她根本不敢想象这三年发生了什么。
    庆幸的是,她相公还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夫人,您说有权势就能为所欲为吗?长公主怎么能这样?”许娇道。
    棠鲤想,在这个时代,有权势确实能为所欲为。
    封建社会是王权高度集中的社会,在王权之下,像许娇和沈清流这样的普通人,确实如蝼蚁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