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王府来人了……”
    君辞这话多半是安慰,金喆忙不迭点头,心里却没底,她意图留作记号的珍珠已经被发现捏碎了。
    紧接着,木屋的那扇破门咣当咣当动了起来,俩人倏地提了口气,想到那个男人的眼神,都不由得心里发毛。
    君辞想要起身,金喆摆手,示意她先省着力气。
    那大门似乎是被从外头挂上了锁,一时半刻弄不开,金喆轻轻走到门旁边,拔下头上的簪子紧紧握住!
    正当她胆战心惊之际,只听“嘭”的一声,那扇风雨飘摇的破门终于被一脚踹碎,一抹细瘦的影子猛地踏入进来,随之一起来的,还有倾泻一地的阳光。
    ……
    *
    这木屋昏暗太久了,乍一见亮,金喆下意识眯了眯眼睛。
    碎木屑横飞,来人身量瘦削,约莫年纪不大,他抖起披风,掩住口鼻,好似在屋子里逡巡什么,忽的顿住了。
    路金喆大着胆子把簪柄往前探去,这人站在门口,光从他身后漫过来,他自己却叫人瞧不甚清。
    “是谁?”
    披风垂落,逆着光的少年转过身来——
    路金喆攥着簪子,呆呆地,愣住了。
    是梦嚒?
    她心里喟叹一声,是梦罢……
    “你说,我一簪扎死你,官府该怎么判?”
    “此罪不可赦,诛九族。”
    “呸,你真是做梦娶西施——想得美!”
    ……
    少年白净的脖颈就在她眼前,他比两年前长高了,自己需要使劲儿仰着头才能看清他的脸。
    回忆仿佛融冰的河水,一趟儿赶着一趟儿涌上心头,金喆眨眨眼,收回了金簪,低下头去。
    裴宛拧身看了她一眼,迈动步子。
    金喆只觉得肩上一沉,秋色披风“唰”的抖落下来,将她密匝匝从头到脚裹住,直到柔软细滑的缎子贴到身上那一刻,她才发觉原来自己那么冷。
    ……
    另一道呼吸就在身畔,惊惶过后,金喆脑子却懵懵的,下意识揪着披风带子,抬眼。年轻的储君眼睛依旧乌潼潼的,却深沉的再也叫人看不懂,让她想起那个雪夜——
    “往后不见面?”
    “嗯。”
    “那遇见呢?”
    “殿下贵为元良储嗣,民女与您身份有别,该是再遇不见殿下。”
    ……
    “三哥儿,那些人叫屠臣拿住了,该怎么——”檀泷飞奔进来,正撞上出门来的裴宛,忙不迭请罪,裴宛蹙眉,没心情听他聒噪,指指里面,示意他进去。
    檀泷一直惦记着虞然安危,见屋子里两个少女依偎在一起,其中一个披着殿下的披风,细看果真是走丢了的路金喆;另一个……他登时睁大了眼睛,看向那双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猫瞳——
    第67章
    “这是……”檀泷楞在门外, 低喃。
    作为弥腊七脉贵族的一支,步察家嫡系子孙都有一双传承自先祖的琥珀猫瞳。
    君辞依偎着金喆,迷茫地看着站在门口高大的青年, 当然, 从刚才那位少年破门而入时, 她就一直泛着迷糊……
    金喆招招手:“檀泷,她受伤了。”
    君辞心一怔:“喆喆,你叫他……什么?”
    金喆笑了笑:“让他同你说罢。”
    高大的青年逆着光快步走来, 行至近前, 君辞才看清了他面罩下的眼睛——
    “怎么回事?”檀泷蹲下身, 张着手,并不敢乱碰。
    金喆也不敢乱碰, 一直扶着君辞, 解释道:“刚才她与那伙人交手,被卸掉了肩膀。”
    君辞看着那双眼睛,未受伤的另一只手轻轻抬起,碰了碰青年的面罩。
    檀泷似乎是顿了一下, 缓缓揭开面罩……
    君辞盯着他那张为肖似父亲的脸,克制着激动, 问道:“你, 你叫什么名字?”
    “檀泷, 步察檀泷。”
    ……
    金喆抽身出来,给他们留地方说话。
    门外,侍立着两个玄衣劲装打扮的武士,瞧着面生。裴宛正在听周子衿回话, 瞟见来人, 不动声色。
    倒是周子衿粲然一笑, 拱了拱手:“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女英雄阁下,久仰久仰。”
    金喆转了转眼珠,便知这说的是她当日在浣州行宫时一嗓子把反叛头子喊伏法的事,笑了笑,也不恼,猜出他们是微服,只略施一礼,道:“叫周公子见笑。”
    周子衿忙摆手:“出门在外,姑娘喊我小字屠臣罢。”
    裴宛:“时间不早了,那两个人要早点审。”
    周子衿“嘶”了一声,挑起眉毛歪着头打量裴宛:“好歹也容我问一句经过……”他绕过挡着路的某位殿下,直接来到路金喆身畔,伸了伸手,示意借一步说话。
    路金喆提步跟上去。
    ……
    裴宛目不斜视,乌金骢垂下修长的脖颈,温热的鼻息吐了他一头一脸,他抬抬手,很是敷衍地摸了摸烦躁的马儿。
    周子衿那一句话终于问完,骑上自己的马,“三哥儿,我带着那两人回驿馆,她们……”他顿了顿,正色道:“依我拙见,还是尽早都送回亲王府最好。”
    他已经从路金喆口里知道君辞身份,其实就算金喆不说,瞧檀泷这架势也能猜出几分,这本来也是他们这趟北行目的之一,为檀泷认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