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浔攥住她的手:“怪我怪我, 你不要乱动。这里是我家,我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阮妤乖乖罢了手。虽然也不是不行, 但宿醉的头痛未散,自己状态不好。若是第一次输了气势,日后想找回场子, 可就难了。
    手机铃声又响。
    阮妤侧耳听了听, 是系统自带铃声,推了推顾南浔:“是你的。”
    当真不合时宜。
    顾南浔站起身, 扫了一眼来电显示,目光骤然变冷。
    阮妤拿过水杯,贴在自己脸上, 妄图冷静自己凌乱的心跳。
    电话很短,顾南浔挂断了电话,手机却一直攥在手里, 直挺挺站在那儿, 没有任何动作。
    阮妤察觉到异样,走过去晃了晃他的手:“怎么了?”
    顾南浔摸摸她的头:“我要出门一趟。顾长风死了。”
    “这么快?”虽然早有预感,但没想到才短短几日工夫,他就死了。仿佛靴子落地,一时不知什么滋味。
    “他趁人不注意,自己拔了管子。”临死, 他也要把自己的命握在自己手里。
    阮妤攥住顾南浔的手指:“你还好吧?要不要我陪你去?”
    顾南浔摇摇头:“不用。”
    如今顾长风死了,留下大笔遗产和一个烂摊子,定然乌烟瘴气,这种腌臜场面,她见得越少越好。
    “不过,可不可以帮我做一件事?”
    “你说,我答应你。”阮妤甚至没问是什么事,只想让他好受一点。
    顾南浔拉她入怀,在她额头印下一吻:“在家等我回来。”
    “好,我等你。”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你别硬抗,有事给我打电话。”
    看她欲言又止,顾南浔淡淡笑了一下,宽她的心:“放心吧,我有心理准备,不会有事的。”
    他换了一身黑色西装,匆匆离开。阮妤心里七上八下,坐也坐不住,在顾南浔家里团团转。
    房子很大,但家具很少,阮妤来来回回走了几遭,心里盘算着,这里该添个躺椅,这里该放个花瓶,这里……怎么还有个房间?
    门虚掩着,阮妤推开来,里面和外面一样,也很极简风。唯一不同的是,墙上挂着一张照片,昏暗的灯光下,两个人并肩而立,正是顾南浔手机屏幕上的那张。
    旁边是一张海报,是她粲然一笑的侧脸,旁边有一行醒目的大字——“仙人球之花,今夜爆笑开花”。
    她啧了一声,杜哥这审美,绝了。
    角落里有一个衣架,上面孤零零挂着一件西装,手肘处有细细的褶皱,和他衣柜里熨烫齐整的那些截然不同。
    阮妤抬起手,是柔软的质地,一摸就价格不菲。她忽然想起,某个深秋的黄昏,她衣衫单薄地坐在路边,被人兜头盖了一件衣服,摸上去也是这样的手感。
    她把衣服穿在身上,转了一圈,低声道:“啧啧啧,顾南浔,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我。”
    房间里还有一张桌子,阮妤坐下来,拉开抽屉,想看看他还有什么宝贝。
    结果好大一个抽屉,里面只放了三板药片,两版崭新的,还有一版吃了一颗的。
    阮妤拿起来,原来是胃药。她蹙起眉,这人的胃已经坏到要在每个房间放药片的程度了吗?
    放回去的时候鼻尖闻见熟悉的香味,她有些迟疑,细细分辨了一下,倒像自己常用的香氛。
    她重新拿起那版少了一粒的药片,放在鼻下嗅了嗅,确实是香水味。再看,上面有一道凶残的折痕,想来服药的时候很大力。顾南浔不是这样的性子,天塌下来也是冷静自持的拽样,倒像是……自己的作风。
    对了,上次回离水的飞机上,她从行李箱里忙乱地找出药片给他吃。那另外两个新的呢?分手的时候好像让王谦给过他一个,另一个呢?她怎么也想不起来。
    阮妤把腿蜷起来,脸颊挤在膝盖上。她好像摊上大事了,顾南浔这个男人,大概甩也甩不掉了。
    夜幕渐渐降临,她打开了屋子里的每一盏灯。公寓本就在高层,四面的落地窗透出暖光,想让人远远就看到,有人在家里等。
    ***
    顾南浔回家时,已是凌晨三点。
    管家陈叔劝他在顾宅休息一会儿,明天还有好多事要处理,媒体,葬礼,公司董事,全都是硬仗。但顾南浔不肯,因为还有人在等他。
    隔着一条街,他就看见公寓顶层灯火通明。不像以往,向来是漆黑一片。
    他小心翼翼地开了门,发现等他的人靠在沙发上打着瞌睡。听见他进来,迷迷糊糊撑起眼皮。
    顾南浔一阵心疼,有些后悔让她等,手指在她脸颊上轻轻刮了一下:“怎么不进去睡?”
    阮妤呆呆地笑了笑,把他拉到身边:“回来了?过来抱抱。”
    然后揽过他的脖子,把他毛茸茸的脑袋夹在臂弯里,一阵虎摸。明明是个极别扭的角度,顾南浔却一下子心安下来,任她顺毛。
    “顺利吗?”
    顾南浔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头枕在她膝上,闭上眼睛:“顾长风上午见了律师,然后自己拔了管子。他把公司留给了我,条件是,顾氏集团永不更名,还有继续开发海城项目。为了不向我低头,为了让我心甘情愿帮他管理顾氏产业,他连命也不要了。他爸爸当初是自杀的,给他留了一辈子阴影,他以为这么做,能让我也不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