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你忍得住吗?”
    顾宴轻抚怀中道修眉眼,突然,说出另外一个可能。
    “若我将你炼化,那道侣契,不就将主动转移到我身上了吗?”他自言自语道。
    心魔蹙眉道:“你疯了?炼化心魔,基本就是半坠魔,从此你的性情都将往心魔的方向演变,不再是原来那个你了。”
    顾宴冷漠道:“原来那个我也没什么好的。”
    大风从屋外刮来,来势汹汹,将这方天地卷的自成一派。
    房屋震颤,屋檐瓦边都跟着碎裂。
    飞尘扬起,将地上一切砾石都卷到空中,形成狂暴的龙卷之势,直连天地!
    没有人出门查看情况,也没有讨论这撼动天地的事。
    只因为心魔只能支撑住眼前这一方天地,而放弃了周边心魔境的领土。
    于是,当卧房的四壁被一剑劈碎后,便只能看见一片虚空。
    唯有小程最爱睡的那张床还放在原地。
    顾宴走过去,把程陨之搁在上面,扯过完好无埙的被褥,盖在他身上,他的道修蜷缩成一团,副作用上来了,冷汗阵阵,看着颇为痛苦。
    仙君将手虚虚悬在他天灵盖上,轻轻抚过,程陨之的眉眼神情便松弛下来。
    他安然入睡,心魔站在不远处,没有打扰他。
    “他需要治疗,我们赶时间。”
    顾宴拔出长剑,这柄神剑终于见得天日,强悍地嗡鸣而起。
    心魔冷笑一声,在他手中,也凝聚出一柄一模一样的神剑,在他身前横过。
    心魔境在狂风暴雨下摇摇欲坠,而小床上的道修安然无恙。
    他身前不远处,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影撕咬在一起,剑影,也看不清动作。
    最终还是本体技高一筹,剑尖压住心魔的心脏。
    此刻,心魔半跪在地上,心头血顺着截阿神剑细细滴落,露出吃痛的神情。
    而本体也没好到哪去,脸颊侧边一道血痕裂开,同样往下滴着血泪。
    本就是一体,自然知道自己会出什么招数。
    心魔惨然笑道:“你不能杀我,我和之之,我和之之还有契约——”
    所以,仙君毫不留情地将截阿神剑扔开,任凭它重重砸落地面。
    他伸手,拧住心魔的脑袋,磅礴灵力涌出,将心魔永远镇压在了识海之下!
    至此,他只有炼化心魔这一条路,再不能杀了它。
    一切归于平静,只有心魔境还凭借残余的魔力苦苦支撑。
    顾宴回头,神情略有些恍惚。
    他坐到道修的床边,就像往常一样,像是在镜子看人般,静静地望着他。
    半晌,顾宴开口了。
    “今天之后,或许需要一百年、两百年,还是三百年?我不知道。”
    “但最起码,近些日子我没有办法找你,之之。炼化心魔很需要时间,我将闭关长漱峰,直到心魔湖将他化解大半。”
    “在那之前,若我炼化失败,堕落成魔,一定不会让讨厌魔修的之之看见。我会找个地方自行封印,仅供你充足寿元,让我的之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自言自语,弯下腰,将自己冰冷的额头贴到道修温热的肩颈皮肤上。
    漂亮道修动了动,又没了动静。
    “你不要我做你师尊,是吗?”
    顾宴问,这捧积雪堪堪融化,“像他一样,做你道侣,好不好……不,不能像他一样。是重新开始,重新邀请你,做我的道侣。”
    心魔境崩溃,顾宴平静地站起身,将程陨之打横抱起,往外一抛。
    他仰起头,说:“两百年后,等我来找你。”
    第144章
    山间溪水潺潺,阳光明媚,偶尔有鸟叫响起,眨眼便看见它们振翅离开,抖落两片树叶。
    樵夫格外喜欢这样的天气。
    在他看来,这种天气一般都象征着“顺利”“幸运”之类比较正面的词汇。
    不过,今天可能会出些小小的意外。
    他在溪水旁边看见了一个人!
    樵夫大惊,将自己的斧头握在手中,探头往溪水的方向看去,透过丛丛交织的灌木,能勉强看见,是一位正昏迷着的年轻人。
    他松口气,将灌木丛拨开,一点点往前走去。
    那年轻人面容白皙,眉眼清秀脆弱,一身雪白的道袍裹在他身上,显得有些弱不禁风。
    例如手腕,细的过分了些。
    樵夫小心翼翼地询问:“年轻人,你怎么了?”
    他往前走了两步,从背后的篓子里掏出一根长树枝,往年轻人的后背戳去,戳得那人晃动,却依旧没有其他动作。
    樵夫转了转眼珠,将斧子丢到一旁,篓子也解下扔开,急急忙忙跑过来搀扶他:“年轻人!年轻人你怎么了!”
    他一把拽住年轻人的手臂,要来探他鼻息。
    指腹下气息温热,是还活着的,不知为何昏迷不醒。
    樵夫又喊了两声,他抬起头,朝四周喊了喊:“喂!有谁看见他吗?”
    四周只有一条小溪在潺潺流动,没有任何人回应他的声响。
    樵夫松口气,露出笑容。
    他回过身,要从篓子里取出长绳,结果一回头,却看见那年轻人直愣愣地坐了起来!
    樵夫被吓一大跳,猛地往后一蹦:“你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