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张嘴,卡了壳。
    过了会儿,走过去粗鲁地拉开椅子,往上头一坐,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沉重摩擦声。
    少年毫无形象地翘脚,又想起什么,挺直脊背,把脚放下来。
    “最后也算我识人不清吧,”他绷着下颌,冷冰冰道,“不然我也不会受这样的伤。”
    程陨之嗯一声,没去问他和那魔修在秘境里发生了什么。
    子陶暗自哼声,琢磨了会儿那魔修动向。
    突然反应过来,回头冲程陨之道:“都说了是我的责任——你要斩除魔修,还是作恶的魔修,这有什么错?”
    “好好好,我们都有责任,”程陨之给他倒茶,衣袖拂过桌上碧海螺声,“我也有责任,应该直接解决他,而不是拖这么久。”
    子陶默默看了眼,道:“师叔的碧海螺声……”
    他声音太轻,程陨之没听清。
    不过,程公子也不打算让气氛太僵硬
    他也给自己倒了杯茶,和子陶手中轻轻一碰杯。
    茶杯轻撞,杯中水晃荡出浅淡波纹。
    他懒洋洋道;“都过去了,不说这个。子陶你作为掌门弟子,说说内门选拔?我还基本不了解呢。”
    说着,便起身,开玩笑地行礼。
    还冲他眨眼睛:“师弟刚入门,还要师兄在前头带带呢。”
    子陶瞪大眼睛,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他左脚一蹬,整个人往右横移三尺,椅子不堪重负,发出痛苦的吱嘎声。
    终于没支撑住,带着子陶连人带椅往右倒去。
    程陨之:“……子陶!”
    子陶单手撑地,愤怒叫道:“你好好行什么礼啊!”
    他嘶一声,推开椅子站起。
    这一下不得让他想起师叔,心里自然怂的要命。这要真受了礼,回头他这掌门大弟子人就没了!
    程陨之伸手扶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小程老虚了:“我新入门,照辈分来说确实是师弟……”
    玄天宗大师兄毫无形象地翻了个白眼。
    他勉强编个借口:“之前便是朋友,现在行晚辈礼,我不习惯。”
    小程也不懂,小程假装自己接受这个理由。
    “内门选拔有什么要提醒的么?”
    子陶;“这有什么好说的,就是看你基础掌握的怎么样,有没有师尊看上你,两样都过了,就能进内门。”
    他回过味:“你可有心仪的峰主?”
    这么一说,他接连想了好多个适合程陨之发展的峰主,都可以成为不错的师尊。
    有擅长法术、灵剑的,也有脾性温和、严格的,都和程陨之合得上。
    程陨之道:“我听说,仙君座下尚且没有开山弟子?”
    子陶随口:“是,师叔开长漱峰以来,就没收过徒弟……”
    程陨之笑道:“那我愿做这个开山弟子。”
    却见子陶一副悲痛神情望向他。
    程陨之可以从里面看出“你怎么回事”,“好好的阳关道不走偏偏喜欢独木桥”,“你可是我师弟我好朋友我怎么能让你一条路走到黑”等各类神情。
    子陶觉得,不能让程陨之继续被瞒下去了。
    和仙君分手,无论是谁,承受的压力都是巨大的。
    无论是外界,还是……另一方。
    他之前碍于师叔在场,不敢说出实情,也确实看在他们甜蜜的份上。
    可现如今……
    大师兄闭了闭眼,泄气般扭过头,又深深吸一口气,正视他。
    子陶认真道:“我不建议你拜仙君为师。”
    程陨之奇道:“为什么?”
    子陶决定说出实情:“因为……”却立刻被打断。
    房门被推开,一道人影出现在门口。
    程陨之回头望去,顿时笑开:“啊,小路道友。这么晚了来找我,想我了?”
    子陶一句话没说完,被憋在喉咙里。
    路鸣溪缓缓走进来,站在程陨之身侧,轻声道:“我刚刚听这位师兄说,不要拜仙君为师。这是为什么?”
    因为那是跳入狼窝。
    碍于外人在场,子陶没敢多说,只低声嘱咐程陨之通讯玉简见,就匆匆离开。
    程陨之遥望他离开的背影,有些纳闷。
    他道:“所以为什么不要拜仙君为师?”
    路鸣溪温和地说:“可能这位师兄觉得,仙君多年不收徒,今年也不例外,让你做好心理准备罢。”
    程陨之赞赏他:“有道理!”
    然而之后,他再没接到子陶的通讯。
    不知道是通讯信号不好,还是被担心他伤势的师弟师妹们压着养伤去了。
    为了给天才们一条通天路,刚入门没多久,上头就通知下来,要召开内门选拔。
    程陨之听见这消息的第一反应:话本还没写完!
    路鸣溪道:“拜师不比话本重要么?”
    程陨之言之凿凿:“我程某人拜师,十拿九稳;但入了内门后,估摸着大半时间要在师尊眼皮子底下修炼,哪有时间琢磨话本。”
    于是他想了半宿,艰难地下了一个决定。
    要在入内门之前,将这本《仙君大战蓝颜知己》全部写完!
    要知道,后面还有好些内容,就算程陨之脑内灵感如泉涌,也没法短时间将它们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