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一瞬,他与鞑靼二王再辩不见得落于下风,哪怕口舌之争给鞑靼来一个下马威也好,然而他的几个来回竟不敌萧淮笙的一句话,甚至一个词有用,只因萧淮笙比他有更加实干的战绩。
    萧彦年轻,天资薄弱,阅历浅薄都是他的弱势,他想争过萧淮笙绝非一朝一夕之事,但被司元柔看到他的不足,他还是觉得难堪。
    尤其是司元柔眼睛纯真又晶亮,她的一双眼睛甚至胜过萧彦一直因单纯而怜惜的赵丹若,那双眼睛更加澄澈不含污秽,有的全是最真诚的仰慕。
    被那样一双眼睛仰望,哪个男人能不肖想?
    而且她写在萧淮笙腿上夸赞的一行字,已经让萧淮笙难以自持,更别说她的眼睛胜过千言万语。
    萧淮笙不能免俗,被司元柔灿烂的笑颜晃了眼,心中难得飘然了。他当初在河畔亲眼看着鞑靼人远离大元边境时都没有如此心潮澎湃过,而时隔多年仅仅被司元柔因此事仰望一眼,他的心跳几乎不受控制,前所未有。
    “也不是什么大事!”萧淮笙摆摆手,“我只是路过,随手驱逐他们罢了,是他们太不经打。”
    他根本不在意还暗暗炫耀模样显出几分不合他性子的感觉,司元柔脑子里瞬间冒出“得了便宜还卖乖”这句话,安在萧淮笙身上刚好合适!
    她乍然意识到萧淮笙也有如此鲜活生动的一面,且竟有些在她面前故意表现的样子。她却故意装作没懂,神情略显失望道:“原来是这样……”
    她没明说,但低落的模样让萧淮笙的心瞬间揪紧。她一定是对他丧气了,以为他不如想象中优秀,不值得被她仰慕。他在她心中建立的形象倒塌……她不会再用那样亮的眼睛看他了。
    他烦闷自己有事不愿细说的性子,总是轻飘飘带过说起来很容易。除了他嫌话多麻烦之外,他还有些许好强之意。他经受过的困难,吃过的苦都已被克服,都成了过去,根本没有必要再同别人详细讲,除了让旁人嗤笑和得到无用的同情外毫无实效用处。
    但对司元柔,萧淮笙想他不该太过好强,适当软和一些惹她心疼才是好的。顿悟之后,萧淮笙拿出每每发病时脆弱地靠在司元柔腿上不肯动的模样来,低声解释道:“其实还是有点难的……我那时人手带的不多又来不及调配只能一博,然后三天三夜没睡觉盯着他们过来,疲惫之时还撑着与他们……火和油都是我特意准备的……”
    司元柔光听着都心疼了,舍不得再让萧淮笙回忆,捏了下他的手道:“我知你不易,你手上的茧就是证明啊!”
    她的眼神又恢复明亮,仰头望进萧淮笙的眼底。
    阿史那古纳斯安静了些许后,不经意瞥过司元柔的眼睛,那双眼睛引起他难得的兴致,他磨蹭发痒的手指,静静盯着司元柔。
    看关系,她该是萧淮笙的女人……一种恶劣的心态作祟,他指尖更痒了!
    第85章 折花
    司元柔将萧淮笙抚慰好,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后感到一阵阴凉,她疑惑不解,这才片刻时间殿内突然冷了?
    她本能地向萧淮笙靠近,在挪动身体的过程中无意撞上阿史那古纳斯的深棕色眼眸,那双眸子嵌在深刻的眉骨之下,宛如地势低洼处的寒潭,似要将人吸进无底洞,永远束缚与困顿般阴冷。
    司元柔乍然生出毛骨悚然感,阴冷感的源头正是那双眼睛,可阿史那古纳斯却在与她视线相撞的一瞬间看似自然地避开,仿佛没有发生任何事,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她便先当看错了,不理会那边,只心里的那种不适感久久无法缓解。
    没一会儿皇帝承诺的中原舞剑上场,纤弱妩媚却内有力量感与韧劲的舞女令人眼前一亮,但阿史那古纳斯这个说好奇的人此时注意并不在舞剑之上。
    萧淮笙的女人,无论从身份上还是从她本身的容貌气质上讲,都令他想触碰。
    不过他的窥觑不至于太过明目张胆,只在萧淮笙跟司元柔不注意的时候稍微看两眼满足内心,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可能掳来这个女人的,但私下里就不好说了。
    司元柔越来越不适,她怀疑自己瞎想,自作多情,一个初见一面的王子罢了,想也不可能对她有不可告人的心思,她真是太高看自己了,但哪怕又半点儿被那双眼睛凝视的错觉,司元柔都忍不住生出后怕。
    没有一个人会用那种阴冷中包含掠夺的眼神看她,萧淮笙看她时温和从容,萧彦看她时恭敬垂眸,司映洁看她暗含得意,旁的人看她也有许多不明显的特点,但只有阿史那古纳斯的眼神带给她反感。
    她扣住萧淮笙的手,捏紧。萧淮笙就是她的底气,有他在阿史那古纳斯一定有所顾忌,不论是否她多想,也不管阿史那古纳斯在思量何事,她都有胆量镇定下来去应对。
    萧淮笙从被握住的力道感受到司元柔异常,她胳膊紧绷,展现出些许紧张。他另一只手包住司元柔的手背,轻轻拍了两下问道:“冷?”
    司元柔颔首,“是挺冷的。”
    萧淮笙估摸已经入春,这会儿比冬日明显暖和多了,而殿内还点了炭火,按理说司元柔再怕冷也不该觉得冷了,不过他还是下意识地将司元柔往身边带一带。
    招待鞑靼使臣的宴会结束后,司元柔一刻不想多留,催促萧淮笙尽快回府,萧淮笙当然依她。阿史那兄弟也回了落脚点驿馆休整,阿史那古纳斯关起门来,问王弟怎么看淮王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