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保护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不受邪恶的侵害。”
    “我们一直记得。活着时记得,死去后也记得。”
    “不止是为了保护我们的家人,也是为了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
    “只要这片土地上还有热爱它、敬重它的人生活,我们的使命就还未终结。”
    第三十四章 烈焰熊熊
    伊迪丝夫人呆呆地望着白手织成的巨幕。
    一个又一个影子浮现出来。那是许许多多的女人,有的穿着轮状皱领,手里攥着折扇;有的长发挽成耸立的高髻,装饰着过量的发饰;有的戴着浮夸的蕾丝羽毛帽,碎花连衣裙无风而摇摆……
    她们是肖像画中的历代勋爵夫人。她们死去已久,却比肖像画还要鲜活美丽。
    “让开。不要阻拦我们。”
    忽然,白手巨幕的缝隙间射入一丝金色的亮光。像是害怕那光芒一样,白手如海水退潮一般缩了回去,露出一个巨大的空洞。
    段非拙高举着风灯,灯火熊熊,猛烈之势前所未有。他额头上沁出点点汗珠,光是举着这盏灯就几乎耗尽他全部的力气。
    “快带大家逃出去!”Z怒吼。
    色诺芬用文明杖一指被白手缠成蚕茧状的郝特,他身上的束缚骤然解开。他又指向正和白手搏斗的裴里拉勋爵,勋爵一脚踹向一只白手,它却忽然消失了,勋爵失去平衡,摔了个屁股蹲。
    “听见了吗?大家快点儿往外逃!”色诺芬的语气唯恐天下不乱。
    众人争先恐后冲向大门,踏过满地的肖像画,在画布上留下数不清的脚印。郝特第一个冲到门前,但大门紧锁,不论他怎么捶都不肯打开。
    “让开!”
    众人如摩西分红海一样让出一条道。段非拙高举石中剑,斜劈一剑。
    他那把锈剑怎么可能劈开沉重的木门呢?就在大家满腹疑惑与绝望的时候,只听见轰隆一声巨响,大门四分五裂。
    人们蜂拥而出。郝特跑在最前头,头发都被风吹乱了。裴里拉勋爵抱着梅丽莎,埋头冲出来。老勋爵夫人被色诺芬拖了出来,脸上布满泪水。
    白手如洪流般涌向他们,但刚刚触及他们的衣角,段非拙便举着风灯冲上来,用灯光逼退白手。
    巴尼瘦小的身影被白手托着,像是乘着海浪一样,居高临下地俯瞰他。
    “你不该来的。”男孩淡淡地说,“你们所有人都不该来。今夜是朔月,是夫人们力量最强的一天。她们本来要在今夜制裁郝特和‘那个人’,为此还特意将宅邸中的人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可你们闯进来了。如果没有你们,郝特现在已经得到应有的惩罚了。你们为什么要干扰夫人的计划?”
    段非拙和男孩四目相对。“郝特是活人,自有活人的法律去制裁他。你们这样和动用私刑有什么区别?”
    “夫人们只是想用自己的方法守护这片土地。”巴尼的语气有些悲伤,“有时候正义并不总是会及时到来。”
    段非拙高举风灯“别过来!”
    巴尼毫不退缩“那光芒会灼伤我。但我不怕痛。”
    段非拙皱眉“那你怕什么?”
    男孩微微一笑“正义得不到伸张。”
    说完,男孩俯冲向段非拙。
    段非拙下意识地挥舞石中剑。剑锋划过男孩的身体,却没有伤到他分毫。
    巴尼伸出手,与此同时,段非拙也举起了风灯。
    啪。风灯玻璃碎裂,火焰腾空而起。
    烈火包围了他们。
    段非拙用自身的火焰点亮了这盏灯,现在它开始不受控制地燃烧。地上散落的画布被烧得焦黑蜷曲,勋爵们和夫人们消失在熊熊大火中。
    段非拙也定定地望着烈焰,一切声音都从他耳际消失了。燃烧的裴里拉庄园变成了燃烧的切斯特诊所,浓烟滚滚升上天空,男男女女惨叫着在街头奔走。有人挽住他的胳膊,将他从即将崩塌的诊所中拖出来。
    ——我爸爸还在里面!
    ——放弃吧孩子,他已经死了。
    “利奥!利奥波德·切斯特!”
    一只手凶猛地摇晃他的肩膀。声音又回来了。段非拙眨了眨眼睛,将幻象从自己脑中挥去。
    那是谁的记忆!这具身体的真正主人利奥波德·切斯特的记忆吗?在他穿越而来之前,目睹自家诊所被烈火吞没、父亲葬身火海的利奥波德·切斯特?
    摇晃他肩膀的是Z。白发警夜人一把扛起他,穿过满地狼藉的门厅,纵身一跃,跳出破碎的门洞。
    那些逃出宅邸的人瘫倒在草坪上,惊魂未定地回头张望。
    漆黑的天空被映成了红色,火星随风狂舞,每一扇窗户都喷出火舌。
    熊熊燃烧的烈火犹如扭曲的人体,她们在尖叫,她们在狂笑,她们在高歌。一切枷锁和牢笼都在这一刹那分崩离析,燃烧殆尽。
    远处传来喊叫声,原来是附近村庄的居民瞧见火势,纷纷赶来帮忙。男人扛着担架,女人拎着水桶,孩子抱着用布条做成的纱布。段非拙还认出了苜蓿旅店的老板娘,她抱着一只大木桶,肩上还裹着湿布。
    可他们一见火势就明白,如此猛烈的火势,光靠人力恐怕难以扑灭,唯一的办法就是等待它自行燃烧殆尽,或是老天爷开眼,降下一场大雨,浇灭熊熊烈火。
    好在庄园主人平安无事。伊迪丝夫人虽然面色苍白,但尚且能保持一贯的高贵仪态。裴里拉勋爵抱着未婚妻梅丽莎小姐瑟瑟发抖。管家郝特则坐在地上,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像是在庆幸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