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别,快来快来。”赵欣蕙让开他进屋。
    这是周讲于第一次见到这个同母异父的妹妹,算起来应该三岁了,小姑娘长得很可爱,只是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见周讲于正在看自己,小姑娘停下嚎啕,大睁着眼睛,好奇地打量这个高大的陌生人。
    赵欣蕙有些局促,说:“你饿了没?家里阿姨买东西去了,妈先给你煮碗面垫一垫?”
    “饿了。”周讲于说。
    小姑娘在赵欣蕙怀里扭了扭,说:“妈妈,我也要吃面面。”
    “好好,吃面面。”赵欣蕙哄着。
    客厅很宽,中间一半被圈了起来,地面上铺着厚厚的泡沫板,里头放着各种各样的玩具。
    赵欣蕙把孩子放进围栏里,起身欲言又止地看着周讲于。
    “你去吧,”周讲于说,“我给你看着她。”
    赵欣蕙点点头,小声说了句“她叫可可”,回身进厨房。
    可可趴在裹着泡沫的栏杆边,依然瞪着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讲于。
    周讲于把万能充插到门边的插孔上,立在原地看了小家伙一会儿,随后蹲到她面前。
    兄妹俩互相打量着对方,没一会儿可可抓了个玩具咬进嘴里,口水顺着下巴流下来。
    周讲于突然觉得她有点好玩儿,扯了一张纸巾去给她擦脸:“怎么三岁多了还要流口水?叫哥哥。”
    “哥哥。”可可清脆地喊。
    过了半晌,可可丧失了对周讲于的兴趣,往后退了两步,却不小心踩在一个恐龙玩具上,身子摇了一下站不稳,往旁边摔了去。
    这一下其实不会摔疼,但是下一秒她就哇地放声大哭起来。
    周讲于被这哭声震得不轻,手忙脚乱地去拉她。
    赵欣蕙闻声从厨房里出来,就看到可可半躺在地上大哭,周讲于正拽着她一只胳膊。
    “周讲于!”赵欣蕙喊了一声,“不能那样拽她!”
    她匆匆跑过来,跨过围栏把可可揽进怀里,周讲于还没来得及说话,门被打开了。
    周讲于回头,看到一个年轻男人站在门口。
    男人看到周讲于也没招呼,只是大步走过来,问:“可可怎么哭了?来爸爸抱。”
    周讲于直起腰。
    赵欣蕙有点着急,小声对那男人说:“你先出去,明天再回来。”
    “为什么?”那男人说。
    赵欣蕙闻言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压着声音:“我不是跟你说过……”
    男人好像反应过来什么,笑看着周讲于:“是小于啊,叔叔没住这儿,我这就走,你好好跟你妈妈聊聊天。”
    周讲于冷眼旁观了这一场,实在忍不住想笑,心觉自己的人生比电视剧还狗血。
    “不用了。”他说。
    他上前两步,从沙发上提起书包,转头看了一眼自己小时候住过的房间,那屋子门开着,里面堆满了杂物,一个婴儿车格外显眼。
    赵欣蕙上前两步想拦他,温声问:“宝贝,天都快黑了你去哪里?叔叔不住这儿,他不知道你今天要来,他等下就走。”
    “对对对。”那男人附和。
    可可闻言再次哭起来,大声说:“爸爸要去哪儿?可可也要去!”
    周讲于笑出声来。
    赵欣蕙一愣,抓在他小臂上的手却还没松。
    周讲于后退一步,扒拉开她的手,一字一顿地说:“我不是你的宝贝,别这样叫我了,以后也别去洛花找我,一辈子都别去,你跟周权都别去。”
    他说完转身,到门口再次拔掉充电器,出了门。
    “儿子!”赵欣蕙追到楼道里,“宝贝!”
    周讲于腿长,几步就跨下了台阶,听到声音他抬头,母子俩隔着一整层楼梯对望。
    半晌,周讲于平静地开口:“你们太无耻了,我以前想你们快点儿离婚,我现在觉得你们就该一辈子绑在一起。”
    顿了两秒,他说:“谁也别想打爷爷的主意,谁打主意我杀了谁。”
    夜深,谢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白天听兰姨说周爷爷今天就下葬,也不知道周讲于现在住在哪里,心情怎么样。
    他一直捏着手机,四天了,没有电话,也没有短信。
    辗转了大半夜,凌晨时候终于有些迷迷糊糊,手指无意识地松掉,手机滑了一下,掉到枕头上。
    谢呈惊醒,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已经一点半。
    他闭上眼睛,正试图重新入睡,手机却突然震动起来。
    这一回瞌睡彻底醒了。
    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谢呈立马接起来,“喂”字都没出口,就听到那头传来一个沙哑到了极点的,也是熟悉到了极点的声音。
    “谢呈,我马上就到洛花了。”周讲于说。
    谢呈立刻掀开被子,伸手抓了毛衣。
    ☆、体温
    已经快要到洛花镇,低头能看到不远处镇上的灯火。
    周讲于挂掉电话,把手机还给驾驶座上的人,小声说:“郑伯伯,对不起,让你大半夜送我回来。”
    郑医生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说话的语气透着长辈的温厚:“没关系,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随时。”
    “郑伯伯,是有一个事儿。”周讲于顿了顿,说,“我可能需要一个律师,不,不是,不止是律师。我还有一年才成年,可能还要有人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