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江南这两个月,怕是已经坐够了这小半辈子该坐够的船了。
    “辛苦你了兄弟。”董平看一眼正趴在船弦上哇哇大吐的林三川说道。
    林三川闻言又干呕了两声后擦了擦嘴道:“不碍事,公子,我倒是想问你这么将夫人一个人放在成都能行么?”
    董平微笑道:“只要那间栈还开着我便放心了,那里的老板娘虽是人人畏惧的母大虫,但着实是个热成之人。我已将飘飘怀有身孕的情况告诉了那老板娘,她定会好生照顾的。另外,我们是要去军营的,若是带个女眷定会惹人非议。若是不能律己,怎能律人呢?”
    董平话音刚落,那摇撸的船家便道:“官,这船要是快到了那千岛府,我便将你们放下了,你们再寻艘当地的船进府吧。”
    船家这番话,在董平他们上船之前就已说过,没想到他现在又提醒了一次。董平微笑道:“船家,莫非那千岛府的水匪真那么凶悍?”
    船家笑道:“没见过,但却听说过,被他们遇上的人,来个全尸都剩不下来。我们这些划船的东西南北奔波,无非就是想讨个生计,哪里敢跟那些水匪起冲突,还是小心些的好。”
    董平听罢没再说话,他心中暗道,那千岛府与大理相接,那府中水匪猖獗,与大理到底有没有瓜葛。
    正当董平兀自思索时,林三川突然便附在其耳边说了两句话。董平听罢,不由得眉头微皱。他旋即回头看了看那船家,便点头道:“晓得了。”
    忽的董平厉喝一声道:“停船!”
    那船家虽是一怔,但手上的功夫却没停下来,他笑道:“官,若是再不卖力划,那到下个落脚点便要入夜了,这夜里小的可不敢赶路。”
    “我让你停船。”董平说罢,便抽出了佩刀。那漆黑如墨的惊雪刀身,霎时间便迸射出粼粼冷光,令那船夫不寒而栗。船夫“嘭”的一声跪在地上,带着哭腔说道:“大爷,您行行好,小的就是一老实本分的老百姓,您可千万别杀我。”
    董平淡淡道:“在上船之前我们就打听过,说是在成都通往千岛府这条水路上,有不少摆渡的船家都与水匪有勾结,特意将人往那有埋伏的路上领。要不是我这兄弟提醒我,我倒是差点忘了。”
    董平话音刚落,林三川便撸开了一条裤腿,只瞧在他那条腿上绑着一个长条布袋。林三川伸手往那布袋里一摸,一根尖了的铁条便被他拿在了手里。说时迟,那时快。就听嗖的一声,那根铁条便嗖的一声飞了出去,呲的一下便扎进了水里。
    登时,大股大股的鲜血便从水下翻涌了上来。见此情景,那船夫的魂就被下了出来。他全身一软,瘫坐在地。口中还喃喃道::怎的这么快,怎的这么快。”旋即他回过神来,对着董平二人连连磕头道:“二位大爷,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二位大爷,望二位大爷饶小的一命。”
    闻言,董平与林三川皆是一笑。
    只瞧的前方那滚滚鲜血染红了一大片水域后,一只水盆大小的老鳖,便舔着白肚翻了上来,鳖身之上还穿着林三川扔出去的那根铁条。
    董平微笑道:“你瞧那只王八,死的多惨,他虽有个王八壳,但也挡不住我这兄弟的一招,你说的身子有那王八硬么?”
    船夫一愣,心道是被这二人给诈了。他无奈叹道:“二位大爷要小的做什么,小的照做就是。”
    董平道:“划船要看路,可别遇到鬼了。要不然……”
    “就把你扔下水当王八!”林三川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说道。船夫讪讪一笑,随后站起身,稍稍偏转了一下船只航行的方向。虽只是毫厘之差,但已差之千里。
    且说董平与林三川上船之前就已打算好,不管那划船的人是否与水匪有勾结,他们怎么也得试探一番,没想到这一试,便试出了一个鬼来。
    而在此时他们这艘船本要驶向的十里之外,三个湿漉漉的脑袋从水中探了出来。
    一人道:“老三怎的还没来?”
    另一人道:“应该是遇到了些麻烦。”
    最后一人急道:“那怎么办?”
    “放心,老三就算遇到了麻烦,也会处理妥当的。”说罢,他便带头又钻进了水里。
    站在船头,林三川依仗者好眼力,不停往四周望着。忽而,他笑道:“公子,应该是没事了,在前边还有两艘船正不紧不慢的划着呢。”
    “那便好。”说罢,董平顺势躺了下来。江风轻柔,霎是撩人,“船家,划慢些,别跟那两艘船撞上了。”
    “好嘞。”船夫闻言,便放慢了划船的速度。
    过了半晌,董平便问道:“三川,你再瞧瞧,那两艘船划远了没有?”
    林三川道:“远了,看不见了。”
    “那好,船家,划快些。”
    船夫心道,“这人倒是心眼儿多的很,但你却堪不破这**计。”心中这么一念叨,这行船的速度又快了起来。
    过了片刻,董平开口道:“三川,你仔细瞧瞧这四周,还有水下有没有什么异动。”
    林三川闻言,登时便放亮了招子,忽而他不解道:“公子,这江面上起雾了,什么也看不清。”
    “起雾了?”董平猛的坐起来,向四周瞅瞅,只见得一层白毛细雾正从水下升腾起来。旋即二人身后又传来噗通一声,林三川往一瞧,只见那个船夫已消失于船支之上。而这时,那江上升腾起来的白雾,已近乎达到浓稠的地步。别说往远处看,就连看清自己的手脚都难。随后,一大笑声传了过来:“燕家的,这船肥羊,我们龙家便送给你们了!”听这声音,正是那船夫的。
    林三川低声骂道:“这狗 娘养的!”
    董平则是暗道:“燕家,龙家,难不成那千岛府的水匪还是多家鼎立不成。”
    旋即,一女子的声音响了起来:“老三!我看你是应付不了这两人吧,你可晓得为了帮你,我们可是放走了两船货!”
    接着,那船夫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老三谢谢大姐了,但这两个人不好对付,你们可得小心应对才是。”
    在二人互相唱和时,董平则示意林三川先进乌篷之中。两人进去后,董平便淡淡道:“敌在暗,我在明。我们现在不了解水匪的人手与装备如何,所以我们现在是退一步的好。”
    林三川问道:“如何行动,公子你吩咐一声就是!”
    董平点头道:“我们现在悄悄跳进水里,然后用真气将这船往前推,先吸引他们视线,然后我们再从水中逃跑。”
    “好。”旋即,林三川便匍匐行至船头,然后蹑手蹑脚的下了水。
    “推。”
    当林三川听得董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便运转上十层的功力,用力将船给推了出去。
    “他娘的,这船可够沉的。”林三川小声腹诽一句,便钻进了水里。但他这一入水,便觉出了不妥,董平竟没有与他一起下来。
    随后,就听得董平之声在那飘飘前行的乌篷船上响了起来:“不知是哪路的好汉,怎么连个照面都不敢打?”
    那女子随即大笑了起来:“我们可不是好汉,而是专行杀人打劫之事的水匪,跟你打照面,那不是好汉,是傻子!”
    “东边,西边?”董平摇了摇头,那女子的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一起传过来的,饶是董平练了不久的听声辩位,但也没有听到那女子的声音到底是从哪个确切的方位传来的。
    忽而,董平猛然抽刀朝前一斩,一柄系着白绸的匕首便被他斩落了下来。
    在暗处观察的那女子轻咦一声道:“哦,倒还是有一些本事。”说罢,那女子又从腰间掏出了三把匕首。当她正欲要向董平射去时,就听得董平大喊一声道:“三川,往东去!”
    林三川方才瞧见董平没有与他一起下来,便心道董平定是另有打算。于是他便一直留在原地,等候吩咐。这时董平一喊,他便立刻朝东边极速游去。
    暗处的女子闻言微笑道:“你以为你这套掩耳盗铃玩的有多高明么,告诉你,这一套我们才是祖宗。”女子又笑了笑,便将手中的匕首极速扔了出去。
    董平将那三柄匕首打飞后,又是数柄匕首飞了过来。董平正自顾不暇时,就听得远处传来了林三川的喊声:“公子,碰见俩人,不过已经被我收拾了!”
    董平点了点头道:“继续往东走!”随即,他一边抵挡着暗器袭击,心中一边思索道:“看来在江上放着浓雾最为掩饰自己行踪的手段,已成了他们惯用的伎俩。但深思一下他们这番行为,那就颇为有意思了。打劫这事儿本就要速战速决,但他们却搞得这么麻烦,除了说明他们小心谨慎以外,那还代表着他们人手不足,不得不小心谨慎。要不然,他们便不会放那两船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