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沈贵妃是后宫多年的唯一妃子,内务府的人从不敢怠慢此处的供给。因此雀屏宫的粉饰是内功之中最为奢华之处,椒墙金玉装饰烟绫罗纱,大有堪比皇后的架势。
    在以往,沈易安并觉得有什么不妥,旁人也觉得理所应当,然而易云靖不久前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沈易安不得不吩咐下去将那些不该出现在此地的饰物收起来,免得碍了陛下的眼。
    是以许星河迈进雀屏宫的大门时,险些以为自己走错了。
    “许大人来了!”倒是闻讯出门迎接的芳姑姑见许星河愣在门口,眉开眼笑地招呼了一声,连忙上前将他请进来。
    “娘娘挂念许大人多时了,外面冷,您快进来!”
    “哎,好。”许星河怔愣地随着芳姑姑的脚步缓缓走向内殿之中,走着走着他扭过头,环顾着四周同他上次来有些不同的景致,皱着眉头道:“芳姑姑,最近发生何事了么?”
    “大人为何这么问?”芳姑姑见他神色疑惑,心下有几分明白了:“您是看这些东西...........”
    “嗯。”许星河在殿外站住点点头,黑色官靴点了点地,指向了门边不远处一处光秃秃的空地。
    “旁的也就不说了,”许星河道:“我记得堂姐素来最爱那边那面点翠龙凤呈祥的壁画,怎么如今只剩这空落落的一面墙了?”
    “这.........”芳姑姑笑得有些勉强道:“近来娘娘喜静雅,便差人将其涂了。”
    “嗯?”许星河显然不太信她这套说辞,可眼下又不好再问,便咽了话转身向殿门走去。
    芳姑姑赶忙快步上前为他推开了殿门,撩起了冬日里悬挂的厚厚的门帘。
    沈易安此刻正坐于小榻上捧着块锦布刺绣,屋内的地龙热得有些烤人,她绣的有些酸了眼睛,方放下针线轻轻揉了揉眼,贴身的小宫女莲儿便碎步进了来,一欠身道:“娘娘,许大人来了!现下正在外头呢!”
    “呀!快请进来!”沈易安一听便笑开了,忙吩咐莲儿道:“去准备些碧螺春来,还要蛋黄酥和马蹄糕!”
    “是!”莲儿应下了随即出去拿了。
    许星河得了准,这才走进内殿,见沈易安笑盈盈地从榻上似乎是欲下来,连忙抢先一步单膝跪于地上,对着沈易安行礼道:“参见沈贵妃娘娘!”
    “哎呀,这里没有外人,你做这套做什么!快起来。”沈易安脸上顿时不悦地将他扶起来,“快让姐姐看看,星儿长高了多少!”
    “不敢劳动长姐!”沈星河却是一刻也不敢忘礼,恭敬地请沈易安回了高榻上坐着后他后退了几步,才坐在了方才宫女搬过来的矮凳上,腰背挺得直直的。
    “都说了不必如此了,你呀,越发出息了。”沈易安捂嘴笑着,眼里满满是对这个小弟的宠溺:“念儿若是有你一半争气,此刻你们两兄弟也好一齐进宫陪本宫说说话了。”
    “长姐不必挂心,”沈星河端坐道:“堂兄虽落榜近日也是苦读的紧,想来他日高中也只是晚些时日,不愁没有相见之日的。”
    “还是星儿乖,”沈易安欣慰地点点头,见莲儿进来奉茶,示意她将点心至于沈星河身侧的小案上:“星儿尝尝看这点心,这宫中的蛋黄酥虽不及家中滋味,却也别有一番味道。”
    “谢长姐。”沈星河道谢后便依言捻起盘中手艺精致的点心,小口咬下细细品尝吗,白面皮中包裹的豆沙馅子入口即化,内里蛋黄又咸香可口,宫中做点心的手艺自是没得说的,许星河不由得眯起眼睛点点头,咽尽了口中食物不住赞叹。
    “这蛋黄酥做得着实味美,有劳长姐记得星儿爱吃了。”
    “你爱吃蛋黄酥,念儿爱吃马蹄糕,长姐都记得呢!”沈易安又让莲儿回头去多备了一些装好,道:“这宫里的点心再好,本宫一个人吃着也无甚滋味,可巧你来了,便陪本宫多用些吧。”
    一人?许星河眉心微动,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周围,发现沈易安宫内朴素了许多,金玉饰物撤下了不少,就连沈易安的衣着头饰都不及原来光鲜,发上的簪子少的有些可怜。
    “长姐,恕星儿冒昧............”许星河有些犹豫地问出了从方才就环绕于心中的疑惑:“陛下他........待您不好么?”
    “嗯?”沈易安一愣,“为何这样问?”
    “就是——”许星河坐立不安,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将话说的委婉些:“这次来长姐宫中,似有许多变化..........”
    “这样啊。”沈易安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些许,方才还闪着光亮的眸子此刻有些黯然:“有些东西不该本宫用,本宫用了这么多年,陛下提点本宫一句,也是该然........”
    许星河顿时明白了为何宫中的变化如此之大。
    “可姐姐既然用了这么多年,那也早该是姐姐的东西了!”他执拗地开口道:“陛下就算要收回,也该有个由头!莫不是...........”
    突然一个可怕的想法窜入了他的脑海中。
    “莫不是........因着那不知所谓的小公子?!”许星河紧盯着沈易安道。
    沈易安低下头没有回他,可周身满满的失落感和眉目间的落寞已经回答了他。
    “怎么可以这样!”许星河顿时怒气冲天,他气冲冲地站起身,险些带倒了凳子,全然没有了方才的拘谨之态。
    “陛下怎么能——!”
    “星儿!”然而沈易安的声音比他还高,尖细的女声盖过了他愤怒的声音,带着些许强作镇定的颤抖:“不可胡言!坐下!”
    许星河见沈易安面上有了怒色,也怕把长姐气到,只得乖乖收了声又坐回了矮凳上,心下却还有些愤愤不平。
    “长姐陪伴陛下这么多年,那什么音的不过趁着早些年同陛下不知有什么说不清的关系便这般霸道!”许星河咬牙道:“早知道我方才就............”
    “你去见过他了?”沈易安刚平稳下的心顿时又悬了起来,瞪大了眼睛望着许星河。
    “你——你方才去长思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