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百将停顿了一下,又加强道:“不过五百主大人,这也只是有可能而已,弄出这种计谋的,也可能是对方军伍里的任何一个人。”“那么……”另一个百人将请示道,他也想到了那个‘谋士’的可怕。“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李泽神经质的大笑,暴怒后的彻底冷静,让他整个人好像深渊冰窟里冲出来的魔鬼:“整军备战,轻装追击……诸位,为我西楚万年国祚,为了太子殿下,咱们就算全部身死,也要对方鸡犬不留!”没错,对方的谋士太过可怕,既然有可能是对方军伍里的任何一人,那就杀光吧。就算他们死绝,也要对方死绝。此时,已经……不只是小小的复仇了!定下了战略目标,李泽就开始收拢残部,他是如此的冰冷可怕,甚至那些重伤很难拯救的,他会亲手送上一刀。而那些经过救治,有可能活下去的,全被他聚拢一团,随后道:“我等要去追杀瑶国士卒,无暇顾及于尔等,尔等是要等待我们凯旋归来,以至于在此地饥寒交迫伤势加重而死,还是自行了断?”说罢,李泽不等着伤员们回话,丢下一把刀,就带着士卒们出发。四名百人将围拢他的身边,他猛然一颤,低声问道:“刘百将呢?”“刘百将是木属性的妖息。”回话森冷而干涩。呼~李泽吐出一口气,知道用不着多问了,转身看身后恰好一百名的士卒。还好,还剩下一百精兵,虽然没对方的兵力多,但还有他这个五百主,还有四位百人将,还是拥有着绝对的战力优势。最不济的,也能……同归于尽!“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李泽高声唱道,可四位百人将和士卒们停顿了一下,却没有跟随歌唱,他们沉吟了一阵,此起彼伏的声音响了起来。都是同样的话:“大日东升,纠纠西楚,国祚十年,路有遗骨;”“大日东升,赳赳西楚,国祚二十,苍生何辜?”“大日东升,悠悠西楚,国祚三十,筑我龙骨!”这是唱的西楚的一首民谣,说的是西楚国祚十年的时候天下大乱,满地都是尸骨;国祚二十年的时候侯爵封疆,兵荒马乱下百姓受难;而在国祚三十年的时候,太子炙横空出世,天下太平,他们愿意用自己的尸骨,去铸就太子炙的乘龙阶梯!李泽心有所感,哈哈大笑,就在此时,就在今日,他的麾下士气可用。谁说莫名其妙的连败士气就衰落了,他们西楚精兵从不言败!可这时,忽的,远处传来另外的一首歌谣,是诗词,是吟哦……“北人善驾车,南人善使船。易地而为之,船覆车也颠。人生不相习,勉绝也徒然……”一个刀削般的汉子缓步走来,穿着一身不怎么合身的长袍,上面带着血迹,好像从死人的身上扒的;汉子还扛着另外的一个人,穿着一身精铁铠甲,而且是敌军瑶国什长的铠甲样式。李泽、四名百人将、百名士卒都看了过去,发现汉子还很年轻,长得俊秀如同美丽的少女,唯独那双眼睛精芒闪闪,充满了阳刚之气。随后看向瑶国的什长,脸上带起杀机……“哦,不用管,虽然这家伙有着比你们百人将还强的实力,但他被我废掉了。”穿长袍的年轻人轻轻笑道。这人的表情很和善,但李泽怎么看都觉得有点怪异,似乎是在学着什么人,而不是自己本来的真面目。面对李泽狐疑的眼神,广腾抽搐了下嘴角,长叹道:“真是……画虎不成反类犬,丢人丢到西楚了。”在和苏昂分别后,广腾觉得自己不适合做个任侠,任侠重承诺,讲义气,轻生死,他也能做到,但总是做不完全。就好像面对苏昂吧,他一直都是犹豫。他对苏昂动过爱才之心,对苏昂动过兄弟之情,也对苏昂动过杀机……他太矛盾,不适合做个任侠。于是,广腾宰了个西楚文杰,换上文杰的衣裳,但……好吧,他也不适合做个文杰,画虎不成反类犬。“呐,我该做什么呢?其实对我的力量来讲,文杰、任侠、方士都无所谓啊,可这些都不适合我,我该做什么呢……我没有苏昂的大气,也没有苏昂的小心眼,唔,我这个妹婿啊,让我彻底陷入了纠结呢。”他问自己:我在乎什么?我想要做些什么?我又是什么样的人?前两个都有了很明确的答案,但最后的一个,让他彻底迷惘。就好像他嘀咕的,他没有苏昂的大气,能放过和良人的仇怨;他也没有苏昂的小心眼,在陈安县的时候,苏昂可把他折腾得不轻。他迷惘了,甚至迷惘到——任侠的力量都被另外一种力量吞噬掉了。“你到底是谁?”李泽上前问道。要说广腾废掉了瑶国的人,那应该是朋友,可广腾说自己丢人丢到西楚了,又好像不是自己人来着。他在广腾身上感觉到了一种恐怖,让他这个大侠都不寒而栗。“我是谁?我……敌人啊。”广腾微微笑了。只在一个瞬间,广腾的周身燃烧起灰色的火焰,手里出现一柄紫色的长剑,紫色长剑已经明显是剑类精怪了,但这柄价值连城的宝剑,在广腾的力量中发出痛苦的呻吟。无比恐怖,那是无比恐怖的可怕力量。只是看在眼里,身经百战的西楚士卒就开始颤抖,李泽也瞠目欲裂。而这时,广腾动了……剑光如同月光般无孔不入,李泽刚想上前挡住,就发现广腾穿进了他麾下的军阵中,士卒们结阵抵挡,但这能拦住大侠的军阵,竟然被广腾找出了十万八千个漏洞,一个个的士卒捂住脖子,不敢置信的摔落在地。四位百人将也没能挡住一招,就在他们联手控制住广腾的长剑时,紫色长剑中蓦然闪出亮金小剑,接连点碎了他们的额头,李泽疯狂追赶,却跟不上广腾的步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广腾杀人。血液嗞嗞流淌,汇集成了小河;尸体纵横遍布,全都没了声息。而此时,广腾才转身面对李泽,笑了一句:“大侠实力啊,杀起来有些困难。”“你到底是谁?”李泽的牙齿打架。他以为‘谋士’的计谋已经很恐怖了,但此时,他觉得眼前直面的人更加恐怖……不,已经不是恐怖了,而是无比的可怕,恐怖到了极致。广腾又笑了,抬起鸳鸯蝴蝶剑,但忽然他又抬头,啐道:“真是阴魂不散。”一阵灰烟飘过,广腾就带着昏迷的凶狼没了踪影,而在李泽呆滞的眼神中,高空唰唰的飞下来二十一个人。这二十一人都没穿铠甲,其中七人赤lu着上身,两个巨大的大雁羽翼足有两丈多长,这七人悬浮在半空,脚下都挂着两人。太子三军……翼兵!看见这这种巨大的大雁翅膀,李泽瞪大眼睛,下意识的单膝跪地,低头道:“五百主李泽参见翼兵大人,末将作战失利,麾下已经全灭,恳请翼兵大人容末将禀报详情,随后是杀是剐,末将不敢有半句怨言。”“不必。”领头的翼兵微微摇头。身为五百主,李泽的实力比他们要强,只是太子炙的三军地位崇高,所以才摆出如此谦卑的态度罢了;他们也不会恃宠而骄,在太子炙的麾下,恃宠而骄向来是除了背叛以外最大的忌讳。所以翼兵的态度谦和,挂在翼兵脚下的人也笑了。在七名翼兵每个人的脚下,都分别挂着两种打扮不同的人,这两种人和翼兵一样赤lu着上身,但一种穿着短裤,流水型的肌肉极为迷人,手里的分水刺特别尖锐。另一种身材都很魁梧,穿着被肌肉绷紧的皮质长裤,背后负着一柄巨大的斩马战刀,说是斩马战刀,但看那宽厚的锋刃、巨大的刀身,哪怕说能砍碎小山,怕是也有人愿意相信了。“末将参加刀兵、刺兵大人。”李泽再次行礼。心里也有点忐忑了,因为除非太子殿下亲自出战,太子三军很少有来齐的,可要说太子殿下前来的话,就不可能只有这二十一人,他们……李泽猛不丁打了个激灵,急促的问道:“各位大人,可是为了那个文杰打扮的神秘人来的?”“正是,他叫广腾,很……恐怖。”翼兵头领有些梗塞的回道。就好像李泽认为了,一般翼兵、刀柄、刺兵不会同时出动,可广腾接连斩杀了两名翼兵、一名刀兵,以及三名在陆地上的刺兵,陆地上的刺兵也就罢了,他们不擅长陆地作战,但连着战斗力狂暴的刺兵和会飞的翼兵,都被广腾一招斩杀。于是三军派遣了小队出战,集合在一起的太子三军,恐怖的程度可是要翻倍增长……“大人们出马,一定是手到擒来了!”李泽也是大喜。但忽然,他的笑容僵硬住了,翼兵统领正在打量这里的情况,发现他的表情不对,就摇头道:“你们遇见了广腾?罢了,这件事我会禀报上去,遇见那人的话,全军覆灭也不是你的罪责,你……先行返回中军吧。”虽然李泽遇见了广腾,但翼兵头领也没打算询问什么情报。广腾的实力强悍,怕是不会让李泽看见他离开的方向,再说了,他们太子三军,也有自己搜查追捕的一套手段。可这时李泽面目死板,好像想起了什么,瞳孔都特别空洞。他想起广腾的恐怖,但忽然间,他更想起那个‘谋士了’。广腾再恐怖,那也只是百人敌,最多数百人敌,但那个‘谋士’拥有的可是万人敌的本事。此时士卒全灭,李泽已经没能耐追杀对方,他再次跪下,额头狠狠的夯碎一片地面,迸溅出连片猩红的血:“启禀诸位大人,要说那广腾真的是恐怖至极,但莫将认为,此时最该追杀的是一支瑶国残兵……”没错,那个谋士更恐怖,远比广腾恐怖。李泽把火烧桐县的事情说了一遍,掷地有声道:“敢教诸位大人知,瑶国残兵里的那位谋士,其可怕程度,绝不下于……”斟酌了一下,李泽咬牙吐出了一个惊骇西楚的名字:“荷!”闻言,二十一名强者全都脸色大变。就好像战术和战略上的区别,他们追杀广腾,只是战术上的应用罢了,是想毁掉瑶国一位未来的强者,然而战略上的话,就是太子殿下对付副帅荷的手段了。太子殿下甚至说过,如果副帅荷不死,他倾尽国力的谋算都要落空,其可怕程度让人心寒。可如今,瑶国又出了一个这样的人物?翼兵头领想了片刻,忽的笑了:“不急,此人虽然有些谋略,但也只是算计一城,最多运筹三千人之战罢了,你说堪比已经死掉的荷……五百主你要记得,虽然太子殿下设计杀死了荷,但殿下对荷可是很尊崇的,不要因为他死了,就胡乱把他和一般的谋士相提并论,这是大不敬。”“可是……”李泽还是觉得‘谋士’更可怕一些。对此,翼兵头领略微思索,摇头道:“你是不服?也罢,怪不得你,是你的见识太少,眼光太低,其实能运筹三千人之战的谋士还有很多,算不上什么后患,倒是广腾那人太厉害了,他要是成长起来,就是另外的一个诚牙上将军。”“怎么可能?”李泽愕然失声。西楚有‘诚牙子期’的佳话,诚牙是当今的西楚上将军,子期则是如今的宰相,想当初诚牙上将军落魄之时,是子期鼎力相助,然而没过多久,诚牙上将军就展露了超强的修行天赋,一路成为王侠。子期也得了好,被推荐做了西楚的宰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