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厨听到那句‘也算是我高悦的人’眼泪就控制不住下来了,他抽抽搭搭地一个劲儿点头,不住地‘嗯、嗯’,其余的话竟然是全都堵在了嗓子眼儿,感觉这会儿说什么好像都不够分量似得。
    高悦却已经站起身来,对他道:“别哭了,擦干眼泪,该干嘛干嘛。记住我的话就好!”
    大厨跪地叩拜,之后擦干泪水红着眼圈退了下去。
    高悦从书房里出来,觉得自己有必要见周斐琦一面,然而,他人还没迈出门口,景阳宫的大门口就响起了胡公公那极有特色的高唱——“皇上驾到!”
    高悦心想:这来得还真是时候!
    他连忙出门迎驾,齐鞘一直在等他,这会儿也连忙跟着一起出来。
    周斐琦挥手免了众人的礼,却双手握住高悦的手腕将人托了起来,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抱怨:“一会儿没看住,你就撇下我跟别人跑了,我心都碎了,哥你说怎么赔我吧?”
    高悦简直哭笑不得,但是,眼下不是打情骂俏的时候呀,他直接无视了周斐琦的撒娇,小声说:“我担心林敬之可能出事了!”
    周斐琦立刻收起了一脸不正经,单手牵着高悦,道:“里面说。”
    齐鞘站在院子里,眼睁睁看着皇帝直接无视了自己,把高悦给拽了进去。齐鞘觉得,皇帝好像就是故意要塞这口狗粮给他吃,好叫他长些自知之明?算了,我还是回后面的良人所待会儿吧。
    高悦被周斐琦拉进了书房,就将刚才大厨那番发现讲给他听,周斐琦听完,却有些不解,道:“乔环当年进宫是他父亲礼部尚书亲自来找我说的,他说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为了搜集天下美人图,每日发狂,吵着闹着要进宫给我画像,他实在没有办法才来求我。”
    高悦却道:“这也只能说明,他一开始进宫是个好的。现在咱们得去趟冷宫,看看林敬之到底有没有问题,如果没有问题,那就当是我多想了,如果林敬之出了事,那乔环绝对脱不了干系。他若出事礼部尚书乔大人恐怕也会受牵连,现在可是大朝贡准备的关键时期,正是礼部出力的时候,若是这个时候后宫生变,牵累前朝,我怕最终耽误的还是大朝贡。”
    “你不要急,我让暗日现在就去冷宫看看。”
    他说完,就推开窗户,因为背着光,高悦也没看清他打了个什么手势,但一阵黑影晃过,暗日已经到了眼前。
    周斐琦言简意赅,道:“现在去冷宫,看看林敬之如何了。”
    暗日又一阵风般飘走,高悦被这如风似电的身手惊呆了。周斐琦见他那个表情,就凑过来,小声嘀咕了句‘我也能,我轻功也很好的’。
    高悦:……
    为什么,这种事情也会吃醋呢?
    暗日这一去,许久都未回来,高悦隐约觉得应该是出了什么事。周斐琦见他忧虑,便道:“不放心,咱们就去看看?”
    没等高悦回答,胡公公便一脸大汗地跑了进来,“陛下,冷宫出事了!林敬之死了。”
    高悦的一颗心就此沉了下去。
    周斐琦一把拉起他,道:“走,陪朕去看看。”
    高悦点了点头,一言不发,一路上也异常沉默。他总觉得今日之事,不可深想,因为但凡抛开表面的这层沙雾,他能看到一口深不见底的井,这井就摆在他的面前,深不见底,好似是有人摸透了他的脾气,精心为他准备,只等着他义无反顾地跳下去。
    他想,今日这一局,是有人逼着他在做选择——逼着他在救别人和保自己之间做出一个选择!布局之人显然是一个玩弄人性的高手,因此高悦很清楚,在面对这个选择的时候,他毫无疑问会选择后者!因为他从来都不是什么白莲圣父,哪怕日常他再明事理再大度,生死攸关时,他也绝对会优先自己!
    他都如此,何况大厨!
    现在,只看这一局,还牵扯了哪些人进来吧!
    可叹,他刚刚才和大厨说了那样一番话!
    冷宫内,梁霄已闻讯带着侍卫赶来,暗日似乎又隐入了暗处,至少高悦和周斐琦到的时候没有见到他的身影。这座原本按照四君规格修葺的宫殿,随着林敬之在后宫的陨落,如今不过数月,高悦再次踏入,已不见昨日欣荣,只剩一片阴冷之象。
    周斐琦紧紧握着高悦的手,牵着他踏过院中许久无人搭理的青草,来到廊下,还没进殿就闻到了一股腥臭的血气。大殿门口跪着一个两个小太监,此刻涩涩发抖一副随时要尿的怂样儿。
    殿内,两个仵作正在验尸,高悦只看了一眼便立刻捂住嘴转身干呕起来——
    只因林敬之的尸体似乎是被什么猛兽撕咬过,皮开肉绽,横沉殿中!
    周斐琦看了一眼,眉头皱了起来,边揽着高悦为他顺背,边转而问那两个小太监,道:“怎么回事?”
    其中一个小太监哆哆嗦嗦地道:“昨、昨日,景阳宫的大厨给庶人送了几个馒头来,庶人吃了后,半夜竟来了情潮,而后他便发起狂来,奴才们害怕不敢靠近,今晨给送了饭,他还吃了——那小门里是他吃过的空碗,那个,陛下,奴才不敢说谎,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没的!”
    他们不知道,仵作却可以推断出来。
    几乎是在这个小太监说完,里面就有个仵作怒斥,道:“这人明明是昨天半夜没得,你这奴才竟敢欺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