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摄政王乘坐的马车往东巷驶去了,东巷里女子,不都是做那种营生的?”又一位官小姐加入了讨论。
    “姐姐的意思是...摄政王在东巷养了个‘瘦马’?”柳小姐眨着大眼,一脸忧伤,怎么可能,她心中高贵如谛仙下凡的摄政王大人,怎会同东巷的污糟女子有所关联。
    “八九不离十,朝内的官员们谁还没在东厢里有个相好。”
    众人议论不止, 谁都没有注意到,彩衣阁二楼连廊上, 有一位少女仍旧在死死盯着摄政王马车消失的方向,嘴角噙着畅意的笑容。
    “姐姐, 楼下怎这般热闹没, 发生了何事?” 石沁儿从更衣室走出来,瞧了一眼楼下的贵女们。
    “畅快人心的事。”
    石中钰收回目光,脸上笑意不减。
    自打从行宫归京后, 她许久未这般欢愉过。
    父亲被莫名其妙被降了职,从户部侍郎一下跌倒仓部主事。失落的父亲却把罪责全都推到她与端王妃往来的事上,母亲也因此与父亲在府中争吵不休。
    过几日便是花灯节,姨母一家要来府中做客,母亲为了不落下脸面,只好拿出自己的嫁妆钱,让她和石沁儿前来彩衣阁购置新装。
    没想到却在此遇到摄政王为女子选买袜履。
    想到如今家中的鸡飞狗跳皆是由石中钰一人造成,而她却在宫中尽享荣华富贵,还得百官交口称赞太后殿下淡泊明志,宁静致远。石怀春简直气得要呕血。
    老天有眼,如今摄政王有了新欢,还是个低贱的东巷“瘦马”。也不知得知石中钰听到这个消息后,会是何反映?
    想到如此,石怀春无比期盼花灯节的宫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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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众人议论纷纷的东厢“瘦马”此刻正坐在馄炖摊边,眼巴巴地盯着铁锅中翻滚的小馄炖咂巴口水。
    “摄...公子,这是小姐要的麻辣鸭舌,小的按照小姐的吩咐从陈记卤铺买的。”
    石中钰笑盈盈地从盘中夹起一块红彤彤的鸭舌,放入口中先解解馋。
    还是宫外的小食更有烟火味!
    见小太后食得津津有味,凤殊影也忍不住夹起一块鸭舌,浅咬一口,却被辣得皱起了剑眉,咚咚咚地喝完了手边的茶水,再也没有动过箸。
    石中钰不由摇摇头,摄政王这个缺点很致命啊!若是以后在战场上,敌军朝着摄政王俊脸扬上一兜子辣椒面,那所向披靡的凤大帅岂不是要当场偃旗息鼓。
    “表妹在想什么?”
    二人身处长街边的摊位上,不欲引人注目,于是以表兄妹相称。
    “我在想,表哥是如何寻到此间馄炖铺?”
    石中钰好奇地打量四周,京城有东西南北四个城,紧邻皇宫的南城住得自然都是些王侯贵族,西城有数间书院,文人雅士居多,北城则是世代经商豪绅的盘踞地,而脏乱的东城,多是穷苦人家和下做九流营生的住所。
    此刻正值黄昏,恰是短工们收工回家的时辰,看向街边步履匆匆的行人,绝大多数都穿着掉了色的破旧棉衫,棉履面上更是破了开口,露出布满冻疮的脚趾。
    石中钰不禁把金缕靴往裙摆下缩了缩。
    摄政王出身高贵,与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是如何知道东城东巷里有一间传承百年的馄炖老铺?
    正在此时,身旁传来欣喜的声音:“这不是凤校尉吗?今日又来葛老的摊位上吃馄炖啊,哎哟....边上这位仙女可是您的娇妻?”
    石中钰顺着沙哑的声音瞧去,发现是一位瞎了一只眼的老婆婆在同他们二人打招呼。老婆婆用仅剩的一只眼睛,欣喜地打量着她。
    “她是凤某的表妹,艾婆今日又去打野果了?”
    凤殊影挥挥手,身边的侍卫立刻拿出几张银票,放在艾婆手中的竹筐里。
    “不用不用,新岁前您不是亲自送来了银票,我呀...是刚刚给小闵子烧完纸,顺带在山上打了些野果。”
    艾婆急忙摆摆手,差点把筐里满满的野果子洒出来。
    “刚刚还跟小闵子念叨完,凤校尉在新岁前送来了米面和银票,叫他在地下安心,对了,闵崽子这几日还嚷嚷着,说长大了要进黑鳞军。哎,真等到那日,我也可以安心闭眼喽!”
    凤殊影耐心地听艾婆絮叨完,微微一笑:“闵崽子若进了黑鳞军,艾婆自要多享享孙儿的孝敬。”
    石中钰在一旁默不作声地听着,大概明白了艾婆的身世。
    二人口中的小闵子应是艾婆的儿子,曾是黑鳞军中的一员,几年前在抗辽一战中不幸丧命,小闵子的妻子见丈夫死了,卷走他的抚恤银一走了之,只留下闵崽子和艾婆相依为命。
    凤殊影在知道艾婆的情况后,每年新岁都会为艾婆婆孙俩送去米面和银钱,还谎称自己是校尉,摸清了与艾婆情况一致,因在战争中失去劳动力而无法生存的孤儿寡母,从王府拨私银救济。
    “石小姐,凤校尉年纪也不小了,你可要帮着你表哥找到合适的嫂子呦,有了家,也省得他这么拼命,瞧这脑袋伤得,也不知被那个龟孙儿下得黑手!”
    石中钰讪讪地笑道:“艾婆放心...我定会为表哥留意。”
    “可惜喽,仙女一般的大闺女居然只是表兄妹。”艾婆递给石中钰一把野果,惋惜地摇摇头走了。
    艾婆走后,石中钰就一直沉默不语,就连期盼已久的混沌端上桌,她也是兴致寥寥,只安安静静地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