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广场上布满了莲花教的教众,围得水泄不通。
    挡在越红鱼眼前的教众被她眼神一扫,不可遏制生出了几分怯意。
    他怯意一生,身子也不由自主让开空间,容越红鱼同行。
    这显然形成了某种示范效应,搞得后面的人下意识躲开,不敢直对这位越剑仙的锋芒。
    越红鱼走得不算很快,唐焦儿也跟得上。
    在越红鱼面前,出现了一道条路,可容两人通行,可让唐焦儿离开。
    唐焦儿只觉得微微晕眩,她舌头发僵,掌心也是冷汗。
    她没去瞧周围之人的面孔,却知晓在场之人无论信或者不信,都绝不会原谅自己。
    现在的气氛也极诡异,使得唐焦儿一颗心也是提着的。
    越剑仙固然修为盖世,可是眼前却有几万莲花教弟子。
    要打破这样平衡,只需要一声怒吼,只要有个人牵头。又或者,只要她那位哥哥的一句话。
    只要一片小小的羽毛,便能凝结一片洪流。
    可真的好像做梦一样,她没听到唐鹤的声音,周围安静得不可思议。
    越红鱼带她离开那乌泱泱人群,带她下了山。
    这几日枯华山也被围得水泄不通,周围尽数是朝廷的官兵。
    可到了山脚,也没人她拦住。
    到了约好之处,一名念善会的弟子已经等着,还给唐焦儿备好一匹马。
    这时候唐焦儿绷紧的弦仿佛终于松开少许,如梦初醒。
    她爬上了马,忍不住想着枯华山方向望去。
    她也想到了唐鹤。
    想起小时候,兄长吃着发硬的粗粮馍馍,教自己习字时候的模样。
    他把自己举起了,让她去摘树上的榆钱花。
    那些花一串串的,跟葡萄一样,尝起来有一点清甜滋味。
    可是这些都已经没有了。哥哥最后看着自己时候,恨不得自己去死。
    这个世界为什么要有战争、仇恨、饥饿、以及各种不平等,不甘愿。
    小时候,母亲剪了红红窗花,一家子人过年时候聚在一起,自己亲手将窗花贴在了窗户上。
    那样子的日子,也是永永远远不会在回来。
    现在的枯华山,已经是修罗场。
    这么想着时候,唐焦儿鼻头又酸了酸。
    马儿载着她,跑得飞快。风呼呼的从唐焦儿耳边吹过,掠过了少女的发丝,吹过她年轻又悲伤的容颜。
    她想,我心里的悲伤是永远都不会好了。
    可越红鱼却不那么看。一个人只要好好活着,就会见到许许多多的变化,年纪轻轻的,就不要贸然断言一生一世就会如此。
    越红鱼轻轻叹了口气,轻轻将手背于身后,足尖儿轻轻踢飞一粒小小的石子。
    此刻冬日已过,积雪开始融化,绿草开始生长。
    越红鱼就这样子轻轻抬起头,任由阳光轻轻落在了她的脸颊之上。
    这个世界既有冬日的寒冷,也有春日的温暖。
    剑仙也是如此,她那么威风带走唐焦儿,可也只能带走一个唐焦儿。
    此刻枯云山上,一场可怕的风暴还藏匿于古怪平静之中。
    越红鱼没有立马宰了唐鹤,也是不愿意当场激起矛盾,搞得这些莲花教教众疯起来。
    可唐鹤显然已经穷途末路,处境也似没那么好。说到底,这位唐教主这一次本也逃不掉。
    他气门渐渐顺了,也恢复了说话能力。
    可唐教主已经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儿起来。
    怀疑、不信,如此种种充盈了现场,搞得唐鹤忽而生出一抹惧意。
    这把火是唐鹤点燃,他自然知晓这把火会烧得多旺,也知晓倘若烧到了自己的身上,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人群之中已经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喧哗之声,低低如密语,可这些小声的密语却好似汇聚成河流,就像惊雷一样在唐鹤耳边响起。
    唐鹤自然知晓这些声音可怕。
    他一颗心狂跳,可面颊之上却无惧色。他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走至前台,沉声:“朝廷为对付莲花教,无所不用其极,竟令人假扮佛母,妖言惑众。如今上有天令,佛母已修行圆满,回归天庭。我与尔等同在,只需修行圆满,便能不生不死,永无痛苦。此等关键时刻,众人且不可被邪魔外物所动摇!”
    唐鹤咬牙切齿,说得可谓是掷地有声。
    他一副自己被黑样子,现在还想把粉给固一固。
    周围是安静的,那些议论声压得小小的,小得唐教主听不到。唐鹤自然知晓这样安静之中蕴含了浓浓得怀疑,可只要没有人大声置疑,自己也能凭借往日里的威望,将场面压一压不是吗?
    唐鹤一脸虔诚,手掌在胸口结了一朵莲花手势。
    “我愿与众人同在,引渡至无生彼岸,去那永恒国度。”
    “我愿度化世人,使他们不受为人之苦。”
    “我愿尔等心志坚毅,不要在最后关头因外邪动摇,坏了从前修行。”
    唐鹤说得很大声,很难想象他是个说谎者。
    就算被所谓的佛母亲口否定,唐鹤也能如此的硬气。
    这些人唐鹤一轮轮洗脑出来,筛选出来的核心教众,是有着无与伦比的虔诚。
    唐鹤深谙人心,自然知晓付出越多,越舍不得道理。
    像他这样的土著传销,也隐隐明白沉没成本这个道理,也算是天赋异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