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案皱着眉头,“女子在内宅相夫教子,男女分工不同,古已有之,若女子也能够科举,岂不是乱了纲常?”
    沈游都懒得嘲讽他,直接转向齐桓:“齐先生觉得呢?”
    齐桓忽然发现眼前这个小娘子保不齐真的有两把刷子,他郑重的想了想,“不过是谁占据了权利的问题。”
    是啊,不过是话语权的问题!
    几乎各行各业都是男子,他们把持着整个社会的权力,在这种“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时代,所有能够通过科举晋升的人全是男子,也就是说女子被彻底断绝了晋升之路,更惨的是,女子还要接受“女子无才便是德”这种话,天然的被剥夺了接受教育的权利。
    两相叠加之下,社会的主流话语权就被捏在了男子手上。
    不愧是心学扛把子,沈游相当的满意,至少这种人是绝不会被三纲五常的书荼毒傻了,还真就傻不愣登的认为女子被压迫是天理。不过只是因为他是男子、是既得利益者,所以不言不语罢了。
    这种人虽然丑陋,但是至少是个聪明人,沈游真不爱跟笨蛋说话。
    “先生既然知道这个道理就该明白女子并不比男子差,她们能做的事情有很多,包括辅导科举”,沈游补充道,“我固然不能够参加科举,但是这并不妨碍我辅导学子们。试试呗,反正又不亏。”
    “好”,齐桓答应了,“你想怎么做?”
    沈游终于亮明了底牌,“我还剩下一个半月的时间,这一个半月里我必须全心全意的负责遏制缠足一事,等到一个半月之后我自会来崇明书院。”
    齐桓定定的看向她,“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你只能够接收丁字班的学生。”
    沈游微笑,她清楚的知道她们是绝不会将好学生交给她折腾的,沈游能够拿到的一定是学渣团体。
    不过也好,这样才能够显出自己的能耐来。
    “不过嘛,我只需要自己想学但是学不好的学生,可不想要根本无心学习的士子”。
    要知道,学渣也是分为很多种的,有努力学习但学不好,有完全不想学,有随便学学糊弄家长的……后两者沈游根本没时间去□□,还不如挑选前者,至少够努力。
    齐桓点了点头,“你放心,你可以抽调一部分丁字班的学生,只教授这些人。”
    “多谢”,沈游笑着道谢,“既然谈完了你们的条件,那先生是否该听一听我的条件?”
    “你想我们怎么做?”,齐桓问道。
    如果仅仅只需要写几篇文章上报纸,这位小娘子是绝不会来找他们的。
    “我想请几位先生跟我一块儿去看戏。”
    “看戏?”,王汝南疑惑道,“去哪儿看戏?”
    沈游微微一笑,“勾栏瓦肆”。
    赵案试探道,“我师兄身体已是病体支离,怕是不能去了。”
    沈游微笑:“无妨,我请赵山长和王先生一块儿去看即可。”
    “不必”,齐桓拒绝了,“还没到彻底走不动道的时候。”
    “也好,明日辰时三刻,我直接在瓦肆西门等诸位,万望诸位准时到。”
    沈□□了个礼,直接告辞离去了。
    沈游一走,三人尚未散去。
    “齐兄,你说这能行吗?一个小娘子……”,赵案纠结的不行。
    “如今已经是二月份,今年恰好因太后诞辰加开恩科,八月就是乡试,还有六个月的时间。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一年的时间还是熬得了的。”
    王汝南顿时不忍道:“齐兄,我再去请请大夫,天下这么大,总有杏林圣手的。”
    齐桓摇摇头,“我这病是心力耗尽所导致的,身体被我敖干了,五脏六腑开始衰竭,没得治的。与其耗费时间治病,不如搏一搏,保不准能行。”
    “可就算那个小娘子真的能够包过举人,不成进士也没办法踏进四品大员的门槛啊!我们还是没有主推的官员”,说到这里,赵案叹了一声,“书院里学子们固然颇有天资,可能够位居三品的已经是少之又少,更别提要有能耐打压理学,推广心学了。”
    王汝南顿时就不高兴了,恨恨道:“周恪的爹死的可真是好时候!”
    “汝南!”,齐桓极不赞同的看了王汝南一眼,“无论如何,那是谨之的生父,勿要多言。”
    王汝南闭嘴了,谁知赵案又开口,“齐兄,周恪此人心思太深,便是我们全力将他拱上了三品,谁知道他会不会反水不干?”
    说着,赵案补充道:“他初来书院的时候,因为生父入赘其母家,他便姓齐,生母死后被改姓为周,后来又被过继出去,便被同窗讥笑为‘三易其主,两姓家奴’。
    “可不过一年时间,他便因学业优异升去了甲字班,极得先生看重,又能结交同窗,短短两年,全书院上上下下均与他交好,便是跟他不熟的人,也纷纷交口称赞,竟无一人说他半分不是,”
    赵案干涩着嗓音继续说道:“齐兄,汝南兄,此子心思太深,我只怕届时心学反倒要死在他手上。”
    王汝南颇为不屑,“你觉得心思深沉不好,那文宴之就好?就文宴之那心眼子,能在官场上活过一年都难!”
    “汝南兄,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要提醒你们,不要太相信周恪”。
    眼看着王汝南和赵案都要吵起来了,齐桓还是一言不发的坐着品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