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统领!她尖声喝道。
    阻拦贺湛的私卫也回过神来,他示意随从将贺湛牢牢扼制,掏出令牌往就快忍不住要冲杀过来的突厥兵一亮:看清楚,这是突厥金令,尔等不可冒犯!
    突厥兵不无失望,骂骂咧咧地走了。
    但杀戮仍然没有停止。
    让他们住手,让他们住手!贺湛冲张统领大声厉喝。
    贺郎君,这是突厥可汉之令,我只能保娘子与你不受侵害,无法阻止突厥人之暴行。张统领避开贺湛的怒视。
    表兄,回去吧,我们离开这里,我们根本不该来外郭。刘氏颤粟着,去拉贺湛的手臂。
    这就是你所谓雄略之主,这就是你所谓太平无事?贺湛悲愤的指着道旁的尸山:睁开你两眼看看,看看这些惨死之无辜
    妾不过弱质女流,又能怎么办?刘氏咬着嘴唇:这不是妾身之过,要怪都怪韦氏,还有粟田君,是他建议可汉,长安数十万百姓必须以杀戮慑服,如此一来就连潼关之内,洛阳、晋朔百姓也会人心惶惶,可汉招降,才有望不废吹灰之力攻占淮河以北
    粟田马养?!贺湛咬牙道。
    刘氏怯怯颔首:表兄,我们回去吧,不要管这些庶民死活,我们也是无能为力
    又忽闻厉喝
    贺郎君,贺郎君!
    一个壮汉被突厥兵押了出来。
    贺湛依稀记得这张容貌,是率先响应被征守城的民勇之一。
    而那遍体鳞伤的妇人,忽然坐起身,木讷讷向那民勇看来,匍匐着往这边挣扎着爬行,她显然已经连站立的力气都已丧失,但她仍然没有放弃,她赤裸着身子,坦露着伤痕,她拜求着突厥人:饶了他,饶了他,杀了我吧,饶了他。
    英娘!男人睚眦欲裂,但他没有办法挣开押制,只能悲愤地看着他的妻子,被突厥人折磨得已经不成人样的妻子,赤裸着身子匍匐在地哀求。
    八尺男儿,痛哭流涕,他看向贺湛:贺郎君,你说过长安可以固守,你说过大周不会亡国,只要众志城诚,誓死捍卫,可为什么要献降,既然献降,你们这些贵族为何不阻止突厥屠城。
    贺湛无颜以对,他只能冲着这些百姓屈膝跪地,他再也忍不住悲泣,这一刻他无法回应百姓的质疑,他甚至悔恨自己曾经的心怀饶幸,他重重叩首,然后他被张统领一掌击晕。
    醒来时是高床软枕,触目可见,桃红罗帐,满室奢华。
    他的记忆并没有模糊,从睁眼那一刻,已经想起了昏迷前所目睹的一切,他毫不怀疑那样的场景会成为他终生的噩梦,他抬起手遮住眼睛,这一刻甚至不想理会自己置身何处。
    贺郎君。是男子的声音,低沉响在耳畔。
    贺湛听出是张统领,但他懒于理会。
    眼下只要贺郎君能阻止突厥人之暴行,所以贺郎君必须振作。
    听到这句话,贺湛才移开手掌,看向刘氏这员亲卫。
    张某不过区区部曲,不懂得君国大义,然今日目睹外郭那般场景,亦感同无辜布衣之悲恨,张某虽怀同情,奈何无能为力,但贺郎君却可以阻止。张统领说道:长平公主默许娘子色诱郎君,必怀用意,贺郎君何不尝试取信长平公主,禁绝屠杀凌辱百姓?
    说完这话他又沉默,转身而去。
    贺湛过了许久才从床上坐起,喃喃自语:长平公主,归来者,谢莹,灾星从者他的唇角牵起一抹冷厉:粟田马养,东瀛人。
    不杀尔等,贺湛誓不为人!
    他听见一声门响,刘氏怯生生地蹭来床边,跽坐在侧:表兄,是否还在埋怨阿若?阿若的确未想到
    未想到?贺湛冷笑:是啊,我又何尝想到,内郭外郭之隔,差异竟判若天渊?刘氏,你若还有一点良知,便该助我阻止这场暴行。
    表兄刘氏倾身过去:我对表兄如何,表兄心知肚明,我为表兄甘愿出生入死,只要表兄能回应妾身些许柔情。
    秋波脉脉,手掌已经帖上男子的胸膛。
    贺湛垂眸,眼睛里有若万里寒冰。
    你确定?
    决无犹豫。
    刘氏,以后不要再叫我表兄。贺湛伸手,把女人拉上床去:奸夫淫妇,实在玷辱兄妹之情。
    第1126章 篷莱殿之议
    韦太后曾经喜爱非常的玲珑台,这时已经有了新的主人。
    可纵然上千盆奇花异草被狼狈奔逃的旧主人弃之不顾,那些对于照管芳菲具有独特经验的花匠却未留下一人,只不过短短十余日,所谓仙葩缺失了精心照顾,芳菲红褪,再也不能逆季怒放,谢莹正指挥着大明宫残余的宫人将这些萎靡不振的盆栽搬出,她对于自己精心打造的这处地方,有了新的想法。
    一个肤白目深的胡姬,趋步上前,学着周人的礼仪福了福身,禀报道:央金公主早前去了紫宸殿,可汉并没有拒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