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窗□□入, 无数细小的尘埃围绕着那一束天光打转儿,一只金缕鞋踏入天光中, 步步生辉, 接着是金线的裙角、石榴罗裙,当那束毛茸茸的光线打到她半露的酥胸上时, 他整个人就像是挨了一拳,全身酸软的没法儿。
    而那个女人却毫不知情,踏着金光闪闪的地毯一直走近……走近他的心里。
    天光之下, 她晃如神仙妃子,。
    即便是在多年之后,这段艳丽明亮的记忆仍旧在他的脑海里闪闪发光,她简直就像是他的女王,每次一出现,便会凌驾于他所有的感官之上。
    “殿……”他慌慌张张的起身,袖子带倒了酒杯,满满的一杯酒全都扣在了他两腿之间,湿漉漉的裤子黏在腿上,他耳尖通红,一面窘迫地不住打量她,一面用自己的袍角去擦裤子。
    季凌霄伸出一根手指竖在唇前,丰满的唇轻触一根手指,带给人一种颇为香艳的联想。
    贾兰君的脸更红了,声音软绵绵地堵在嗓子里怎么也吐不出。
    季凌霄对他笑了一下,柔软的双唇挤压在食指上,呈现出一个凹陷的弧度。
    贾兰君抿住唇,又忍不住对她回以微笑。
    他旁边的郎君看着季凌霄都直了眼睛,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他,见他没有反应,便加重了些力气,正神思恍惚的他差点被那一胳膊肘给拐到地上去。
    “你在做什么!”他怒道。
    旁边的人却乐颠颠地搂着他的肩膀笑道:“真是对不住了,我也不是故意的。”
    他的眼珠子几乎要挂在了季凌霄的身上,“只是……这小娘子着实太过好看了,我一时没有注意力气。”
    贾兰君不满,却又没有立场说什么,只得“哼哼”了两声。
    贾兰君对面的男子用泥金折扇遮住半张脸,颇为享受地深吸了一口气,“哎呀,这是哪一家的娘子,亦或是坊中的女子,竟生的这般好看,你说……你说……”他收拢了扇子,又不住地用扇子敲击着掌心,简直高兴的手舞足蹈了。
    “你说……让我说什么好呢?那什么娼门第一的十三娘,完全不及她呀。”
    “哐”的一声巨响,贾兰君掀了自己面前的杯碗,一脚踩在桌面上,一手狠狠地攥住了他的衣领。
    那人非但不害怕,反倒一脸的莫名其妙,“哎?贾一郎,你这是怎么了?嗯嗯?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怎、么、了?”贾兰君高高地举起拳头,大声道:“我告诉你怎么了!”
    “砰”的一拳头砸向了那人的脸,那人“哎哟”一声,向后一翻,带着凳子连同桌子上的杯碗都“噼里啪啦”地掉落在地上。
    他在地上滚了几圈,捂着脸痛呼惨叫。
    胡姬“啊”的一声,躲在墙角里瑟瑟发抖,较快的乐师们早已经跑了出去,只剩下一怀抱琵琶的男子站在原地。
    桌子边的郎君们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紧接着,边一股脑儿涌向了被打倒的男人身边,口中狂呼:“小侯爷!小侯爷你没事吧?”
    周围的人不知道贾兰君究竟是怎么了,竟然如同疯了一般,有几个上去劝架的,也都被贾兰君一一踹开。
    打架的双方都是他们得罪不起的,众人就像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你们都滚开!”小侯爷翻身而起,一手捂着肿起来的面皮,另一只手则到处划拉着要去找自己的宝剑。
    “沧”的一声,贾兰君的宝剑倒是先出鞘了。
    原本劝架的人便都“嗖”的一下缩到了墙角去。
    “贾兰君!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嘛!”小侯爷怒道。
    贾兰君盯着自己寒光凛凛的宝剑,冷笑道:“怪只怪你说了不该说的话。”
    “我……”
    “你这是怎么了呀?”一个温柔细软的女声缓缓响起,一只柔软细腻的手按在了贾兰君正按着宝剑的手背上。
    “你们明明玩的很开心的,又何必动怒呢?”季凌霄的手只是稍微使了一下力气,贾兰君却像是被泄尽了所有力气一般,垂下了手,“哐啷”一声,宝剑重新掉回了剑鞘之中。
    小侯爷拍着胸口,大喘气,“幸好幸好这里还有如此懂事的小娘子在,要不然我这条小命可就交代在这里了。”
    他朝着季凌霄露出优雅的笑容,“多谢娘子救命之恩,不知道可否给我一个机会报答呢?”
    季凌霄大眼儿一看,便知道他定是常常用这种笑容勾搭小娘子的,只可惜,她可并非柔弱的小花朵,而是吊颈白额虎、斑斓美人蛇。
    季凌霄没有理会他,重新转过身子看着贾兰君。
    贾兰君微微侧身,咬着下唇,神色委屈。
    季凌霄的大拇指滑过他的手背,笑道:“好啦,别使小性子啦,我会以为你就是在跟我撒娇呢。”
    贾兰君不做声。
    小侯爷满意地挑挑眉,“啪”的一声打开了折扇,想要做出一副风流潇洒的模样,谁料折扇竟在方才翻倒时不小心撕碎了,一展开成了两扇,实在难堪极了。
    墙角的诸人竟有没有忍住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小侯爷恶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又将扇子随手一扔,温柔款款道:“不知娘子家住何方?又是何许人也?”
    季凌霄捂着嘴笑出声来,那笑声宛若一条条艳丽的小蛇,蜿蜒曲折地爬进他的心里,用信子舔舐,又用毒牙狠狠咬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