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庆猛点了点头。
    两人付了银子之后,下了楼直奔着城门的方向而去。
    两人本就瞪着眼睛关注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宛若沙海淘金一般。
    没过一会儿,两人便在城墙下见着一个藏头露尾的人物,他头上戴着斗笠,好像怕斗笠被风吹走,便伸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按住斗笠,那柔荑在阳光下竟闪烁着像是抹了釉一般顺滑的色泽,光看这只手便能猜到这粗糙的斗笠下面一定有个神仙一样的人物。
    李嘉李庆二人故作不经意地在他身边绕来绕去,却因为他用斗笠遮住了脸,怎么也无法瞥见真容。
    两人对视一眼,悄悄地跟在这古怪男人的身后。
    走了没多久,这人竟像是不认路一般一头扎进了一条死巷中,一束阳光从他斗笠的边缘滑过,活像一道饱蘸着水的狼毫从尚未干透的墨迹中滑过,黑白分明,墨随水走。
    从水墨画中走出来的男人双手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他慢慢转过身来,笑问:“不知两位施主为何一路跟着贫僧?”
    “哈,居然是一个和尚?”李嘉一脸的晦气,挥了挥手,随口道:“和尚有什么好瞧的,再漂亮能漂亮到哪里去啊?”
    李庆的眼珠子一转,拉住了李嘉,“阿兄阿兄,你该不会忘记了吧?”他的手比比划划,挤眉弄眼道:“喏,寺里的那个……”
    李嘉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顿时一亮,扭过脸来便对着那和尚颐指气使道:“喂,秃驴快把斗笠摘下来给我们看一看!”
    那和尚很是无辜,低着头老老实实地摘下了斗笠。
    李嘉和李庆的眼睛顿时就绿了,就像是群狼看到了羊羔,恨不得立马扑上去,狠狠地按住他。
    李庆猛地一拍大腿,大笑道:“唉呀!我们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李嘉大手一蒲扇,“啪”的一声打在了自家弟弟的肩膀上,低呼道:“闭嘴。”
    李庆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看了一眼李嘉,闭口不语。
    李嘉调整了一下神情,笑道:“哎,和尚,你来长安是做什么的?”
    虽然不叫人家“秃驴”改叫“和尚”了,可语气中的不以为然却没有丝毫减退。
    眉目如画,貌若好女的小和尚,摸着斗笠笑了笑,一副很好骗的样子。
    “贫僧是来感谢恩人的。”
    “恩人?”李嘉的眼珠子不怀好意地乱转。
    “嗯,”和尚摸着手腕上的菩提手串,抿唇一笑,“恩人算是救了贫僧一命,贫僧希望能够在云游之前,亲口对恩人道谢。”
    “你的恩人是谁呀?”
    和尚一脸天真纯善,“是太女殿下。”
    啊哈哈!
    李嘉和李庆简直要仰头大笑,这究竟是什么运气啊,居然就这么捡到一个对李神爱好感度颇高的美男子。
    ——和尚也不要紧,君不见,不少寺庙都成了贵女门包养面首的场所了嘛。
    “原来如此,这也难怪,太女殿下一向乐于助人。”
    才怪!
    “你这样在长安城里乱撞是很容易碰到坏人的,正好我们也要去寻太女,不如带你一起?”
    和尚“阿弥陀佛”一声,柔声道:“贫僧从未认为这世上有坏人。”
    那正好让你见识一下!
    李嘉和李庆得了这么一个大宝贝欢欣的过分,恨不得一蹦三尺高,快点带着这位美和尚去找季凌霄。
    ——阿姐,你快看,这次我们可没绑就有人乖乖跟着走了。
    花开两枝,各表一枝。
    季凌霄留下了唐说之后,就与中途离开的郭淮、崔歆分开,她非常有根据的怀疑这两人是偷偷找个地方,商量着该如何对付即将加入这个集体的唐说去了。
    她不去管他们,彼此交流一下感情也蛮不错。
    她带着随从,骑着高头大马穿街过巷,飞絮春花落了她一肩头。
    当经过某个市坊的酒肆前时,突然从半遮的竹帘中爆发出鲜明的笑声,以及有人七嘴八舌地劝酒——
    “新任的状元郎,快来喝了这一杯,可不能不给面子啊,该不会是状元郎飞黄腾达后就不认我们了吧?”
    “贾兄你必须干了这一杯!”
    “对对对!”
    钿头云篦击打着玉盏琥珀杯,伴随着胡姬的舞蹈与音乐一同送到季凌霄耳边。
    她突然起了兴致,滑下马背,走到门口,伸手一抬竹帘,慢悠悠地迈进了这间充斥着酒香、脂粉香以及食物香的酒肆中。
    她眯起眼睛,努力适应着屋内的光线。
    只见少年郎君围坐桌旁,轻裘按剑,举杯痛饮,呼唤着胡姬劝酒,尽展少年郎们的风发意气。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晚上加班,回来码字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凌晨醒过来后继续码字,所以这章才稍微晚了一些。
    ☆、第47章
    原本是没有人注意到她的, 当第一个人无意间回过头看到她的真容,随即陷入了沉默, 接着, 又转过来了一个,同样呆愣沉默, 一个接着一个,不过多久,满桌子的人都扭着脖子望她, 陷入了沉默, 胡姬不再跳舞,乐师不再奏乐。
    一直低垂着头,单手支着下巴, 看上去百无聊赖的男人终于觉察到不对, 缓缓回过头来,见到她的一刹那,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