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驯然抬起脚步准备离开的时候,不经意通过透明玻璃看见摆在货架上的糖。起初只是有些眼熟,于是他又转身进了便利店。
    女店员连忙起身,对蒲驯然说:“欢迎光临。”
    蒲驯然抿着唇,淡淡点头,目标直接去向那袋糖。扫码付款,直接离开。
    过客匆匆,有些人和人之间这辈子或许注定只能擦肩而过,就好比蝴蝶摇曳的翅膀掠过湖面,却能在湖面上引起久久不能停止的涟漪。
    大晚上的。
    蒲驯然觉得自己大概是被狂风刺激,才会想一出是一出。
    他转身准备离开,也是在这个时候,四季水果店的卷帘门有了声响。阮映伸手将卷帘门向上拉起,呼吸间还带着不稳的喘息。
    “下雨了,快进来。”阮映微微俯着身子,随着卷帘门升高,她的整个人出现在蒲驯然的面前。
    阮映穿了一件卡通睡衣,长发披在肩上,她手心还攥着刚才蒲驯然扔上楼的那颗糖,光洁的小脚上套着一双粉红色的拖鞋。
    蒲驯然站在门口,并未第一时间进去。
    一日未见,他觉得阮映似乎哪里有些不同了,但又说不上来。
    阮映松手将卷帘门推到顶端,见蒲驯然一直不进来,问他:“你怎么不进来呀?”
    蒲驯然俯身去拿了那包被他放在墙角的糖,走过来塞在阮映的手上,“大晚上的,我就不打扰了。”
    阮映低头看看自己怀里的糖,又看看蒲驯然被打湿的发,到底还是问:“你怎么了吗?”
    蒲驯然神色自然,甚至带着轻松的笑意:“我能怎么?”
    “我看你心情好像有点不太好。”
    很显然,今天的阮映也糟糕透了,但她还是能够一眼看出来蒲驯然的脸色不太好。
    即便是不看蒲驯然的脸色,这大台风的晚上,他独自一个人站在这里,也有些不符合逻辑。
    阮映没有继续追问,而是问蒲驯然:“刚才你在楼下说什么?我没有听清。”
    她是真的没有听清。
    蒲驯然倒带开始回想,他刚才和她相隔一层楼,总共只说过一句话——“给女朋友送糖吃。”
    但有些话,说过一次就好,不用再刻意重复。
    蒲驯然用曲起的食指关节轻轻点了一下自己的鼻尖,对阮映说:“我问你睡了没。”
    阮映摇头:“还没。”
    她又像是一朵在台风天被打蔫了的小花,轻轻地问蒲驯然:“你呢?是迷路了吗?”
    蒲驯然低笑:“嗯,迷路了。”
    迷路了,所以才会步履蹒跚、跌跌撞撞来到这里。
    楼上的爷爷奶奶听到了楼下的动静,一起下楼。
    见蒲驯然就站在门口,奶奶连忙说:“阿蒲,快上楼啊。”
    蒲驯然想拒绝,奶奶却已经跑到了他的身边,一脸着急地说:“你看看你,身上都被雨淋湿了,快上楼去洗个澡!”
    “奶奶,大晚上的打扰了。”
    “傻孩子,说什么傻话啊。”奶奶拍拍蒲驯然的肩膀,催着他上楼。
    爷爷走过来准备关上卷帘门,显然也没有打算让蒲驯然离开的意思。
    阮映怀里抱着蒲驯然塞过来的那袋糖,跟着一起上了楼。
    *
    后半夜的时候,狂风肆虐,没有电闪雷鸣,只有唰唰唰的大雨声。
    整个小区电路发生了问题,家里一片漆黑。
    台风天就不用指望能够睡一个整觉。更何况阮映原本就了无睡意。
    朋友圈里到处都是关于这一个台风的消息。
    【台风正面袭击,有够恐怖的!】
    【家里断电了!手机也只剩下百分之十的电了】
    【没想到这个台风那么厉害】
    这些年,夏季的台风基本上都是无关痛痒地擦过烽市边界,然后正面袭击其他地方。倒是这一次,烽市遭受了重创。
    外面的风声呼啸,像是无数人在嘶吼哭泣。如果初次体会台风,恐怕会被吓得捂住耳朵,但阮映早已经习惯。
    黑暗里,爷爷拿出手电筒照亮了客厅。一旁的蒲驯然跟在爷爷的身后,深怕老人家磕碰。
    阮映也从卧室里出来,积极地帮忙检查有没有哪里进水。
    不过即便是进水了,也没有办法完全处理得当,只能等待风雨过去。
    奶奶从坐在沙发上,一脸乐呵呵地问阮映怕不怕。
    阮映说不怕,她终于找到了一根蜡烛,连忙点燃。
    暖橙色的烛光照亮了客厅,带来了一派祥和。外头和风雨和室内的平静形成鲜明对比。
    奶奶又看看蒲驯然,说:“没想到阿蒲穿老头子的衣服也那么帅气。”
    阮映闻言瞥了眼蒲驯然,见他半蹲在阳台上摆弄那些花盆。
    蒲驯然洗了个澡,换了自己一身被雨水打湿的衣物。眼下他正穿着爷爷的一件白色汗衫,这件汗衫爷爷没有穿过,因为有些太大。但穿在蒲驯然的身上很合适。
    还记得以前家里还没有拆迁到这个安置小区的时候,每逢台风天,家里的窗户就被吹得呜呜响。
    那时候阮映年纪还小,但她一点都不怕,碰到台风天就乐呵呵的期待着发大水,这样就能等狂风大雨过后穿着雨鞋去外面玩水。
    不多时,爷爷奶奶都去房间睡觉了,只留阮映和蒲驯然还站在阳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