夸奖和鼓励的话说完,高厂长觉得嗓子有些干,拿起手边的茶杯润了润喉,高厂长还是跟林冉说了下大致情况,“上头既然叫咱厂去开会,那这设备的归属只怕未必尽如人意,你准备准备这两天跟我去趟北京吧。”
    这是他厂里职工用自己的发明争取来的设备,高厂长不想还没争取,就拱手让人,等到林冉走出办公室,高厂长深思熟虑后,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林冉走出办公室后,悄悄松了一口气,她何尝不知道高厂长未说完的担心?但既然设备是她争取来的,就不允许别的人不劳而获的拿走!
    刚刚高厂长给她认真分析了下现今各厂的情况,其中竞争最激烈的有三家钢厂,
    走出办公室,林冉带上房门,这才悄悄松了口气,高厂长刚刚给她认真分析了现今各钢厂的情况,其中竞争最激烈的有三家,大致了解了情况和进京后将要面对的最坏结果,林冉却并不见沮丧和失望,这些设备既然是她争取来的,就不允许别的人不劳而获的拿走!
    *
    听说女儿又要出差,刘秀既生气又不舍,但还是努力掩饰了情绪。
    今天是刘秀难得倒出来的半天休息日,她主动帮女儿收拾行李。也不知道这次女儿出差又是几天,刘秀干脆给女儿带了长袖短袖各三套,她记得这会儿北京的天气属于早晚凉爽,中午炎热的。
    短袖倒是好找,林冉的眼光不差,刘秀随便选了三件叠在行李箱里,但是到了长袖时候,刘秀却顿住了,她闺女竟然只有一件长袖衬衫!
    刘秀这才意识到些许不对劲,林冉床底下的行李箱里,竟然除了夏季衣物以外,没有任何其他衣服!
    自从林冉从乡下回来,刘秀和女儿就分开住在宿舍,后来搬到家属楼里以后,她更是早出晚归,就连家务都是女儿在做,今天要不是给林冉收拾行李,刘秀根本不知道,她的女儿竟然一件以前的衣服都没有!
    这年头,家家户户都不富裕,衣服都是做大一些,等到孩子长高了再把余量放下来。刘秀虽然主张富养女儿,每个月的工资都尽可能的补在林冉身上,但她知道自己的女儿并不是铺张浪费的人,至少不会把去年的衣服扔了,只留今年的衣服。
    想到自己每年每季都要给女儿做套衣服送到乡下,但在行李箱里却根本找不到,刘秀哪里还不明白,自己往年的那些东西,只怕不知道进了哪房的口袋。
    这六年的时间里,让刘秀坚持咬牙在钢铁厂干下去的动力,除了刘父刘母,就是她的女儿,在林老太太的干涉下,她虽然见不到女儿,但她掏钱出物,也算是一番自我安慰,现在看到女儿的行李箱,那些一直以来的自我欺骗,终于土崩瓦解。
    此时的刘秀,心里虽然恨极了林家人的作为,但更多的,却是对自己的反省:女儿好不容易凭借自身的优秀回到城里,自己作为人母,一点帮没帮上就算了,却万万不可在拖后腿。
    于是等到林冉下班回家的时候,就见她出门前还在生气她又出差的母亲,正围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看到她进门,还笑呵呵的打了招呼,全然不见下午时的冷战。
    午饭是难得丰富的两菜一汤,林冉甚至在里面找到了肉沫,母女两人,一个小心,一个莫名,却也气氛和谐的吃完了午饭。
    等到林冉拎着刘秀收拾好的行李箱,跟着高厂长走进火车站的时候,还没想通一件事,她妈妈这次怎么好像没有不舍,反而很鼓励她出差呢?
    不过这些疑惑,很快在看到车厢里已经坐在那里的人时,瞬间抛到了九霄云外。
    走在前面的高厂长比林冉还惊讶,“小鸣,你怎么在这?”
    车厢里,已经坐在下铺的不是别人,正是前两天才扶了林冉一把的魏亦鸣。
    高厂长问完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回答,“你是要回北京了?早知道你是今天的车次,就等你一起走了。”
    本来因为‘小鸣’和‘小明’的音相同,而眉头一跳的林冉,不禁暗笑,魏亦鸣明显是先到的,也不知道是她俩等魏亦鸣,还是魏亦鸣等她俩了。
    魏亦鸣合上书,动了动嘴皮刚要回话,就听车厢外的走廊上,有一个爽朗的中年声音,“哈哈哈,这不是老高嘛,真有缘啊,我刚在门口就看着像你,这一走近还真是你啊。”听到这话,本来半只脚已经迈进自己车厢的高厂长收了回来,扭头看是谁在喊自己,“诶哟,老李?”
    越过林冉,高厂长在‘老李’的邀请下进了他的车厢。
    留下林冉一个人站在魏亦鸣的车厢门口,看到里面的人视线移过来,林冉轻扯嘴角,“好巧啊,鸣哥。”
    这声好久没听到的‘鸣哥’,叫的魏亦鸣心头一颤,他是发现了,这小姑娘对他的称呼,是随着时间地点周围人物而变换的,上次在车站当着赵振华的面,她喊的是魏亦鸣同志,而现在,四下无人,她就喊的就是鸣哥。
    可能因为被高厂长抛下的尴尬,小姑娘的嗓音轻柔中带着些许不自在,把这声‘鸣哥’衬托的格外亲近,也软化了魏亦鸣的表情,“进来吧,他一时半会不会回来了。”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笃定,但林冉还是走了进来,把行李箱放到了床铺下面,然后听话的坐在了对面的下铺。
    本想让她把车厢门关上,但想起那天晚上小姑娘眼角含泪的样子,魏亦鸣还是自己起身把车厢门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