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林冉的样子看在眼里,魏亦鸣识趣的没再多说,而是默默的拎起不远处被甩出去的饭盒包,把自己的手电筒拿出来按亮,“走吧,送你回去。”
    不知是电量足还是电池多,他的手电筒比林冉的亮了不少。
    手心已经不敢收拢,知道自己拎不了东西,加上刚刚身后的脚步声自己不会听错,林冉也不逞强自己,跟着魏亦鸣往家属楼走。
    魏亦鸣在六车间,送自己到家属楼再回宿舍完全是绕路,到了门口,怕邻居听到,林冉小声道谢,“谢谢你啊,但是家里没人,就不请你进去喝杯水了。”
    “嗯,”了解她的顾虑,魏亦鸣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把饭盒放在门口,然后把在楼下就关了的手电筒放到饭盒上,转身下楼了。
    也不知道他这声‘嗯’是什么意思,但用完就过河拆桥的林冉还是有些不得劲,不过显然对方还把手电筒留下,不是生气的样子。
    林冉没有喊魏亦鸣回来把手电筒拿走,要是在这事情上多纠结两句,那么不隔音的筒子楼里,最少得出来一半邻居看情况,到时候大家就算知道是因为自己受伤,也会误会两个人的关系。
    五分钟的路程,林冉的手掌早就疼麻掉了,但拿钥匙开门的时候还是觉得滋滋的疼。
    按亮家里的灯,林冉把门口的饭盒连带着手电筒,轻轻踢进屋里,然后关上了门。
    忍着疼,林冉拿出空间里的医疗箱,给自己消了个毒,涂了药膏以后又缠上纱布,知道自己今天是没法洗澡了,林冉直接选了被窝。
    她这副样子,不适合等刘秀回家,不然刘秀看到她这双手,指不定又得心疼了。
    把两只缠着纱布的手虚合的放在胸前,躺在床上,林冉强忍着针刺般细微的疼痛,昏昏沉沉终于睡了过去。
    林冉知道自己好像是在做梦,但是这个梦太真实了,她觉得自己怎么也醒不过来。
    她梦到了和平饭店的餐厅里,盖尔说要给她拍照,于是她走到窗边摆姿势,结果从傻瓜相机里出来的相片却是两个人。
    刚开始是黑乎乎的两团影子,给她吓的不轻,看到她害怕,盖尔就哈哈大笑。
    然后相纸上的黑影慢慢清晰,像是添了彩墨,慢慢凝聚成两道熟悉的身影,其中一个是自己,正倚着窗户笑盈盈,另一个竟然变成了魏亦鸣的模样,他在相纸里的模样没有自己清晰,但林冉莫名其妙的就觉得这个人是魏亦鸣。
    可能已经半梦半醒的状态,林冉听到轻微的关门声,终于从光怪陆离的梦里醒了过来。
    下意识揉了揉因为做梦而作痛的脑袋,林冉抽了口凉气‘嘶’,痛痛痛,她忘了她手上有伤了。
    不过正是这股疼痛,让她瞬间把刚刚的梦忘记了大半,只依稀记得她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
    努力回想梦境,却发现越来越模糊,林冉只能隐约记得她好像梦到盖尔了。
    奥对,盖尔!想到盖尔,林冉终于想起来她忘记了什么:
    推算日子,日本那批设备应该已经开始从盖尔的地盘,往国内运送了吧?但是她好像忘了跟高厂长先通个气了。
    但是这个事情要怎么开口才合适呢,想到这,林冉觉得没睡好觉的脑袋更痛了。
    第85章
    厂长办公室里,林冉把设备的事情跟高厂长简略说了一遍,说完忐忑的看了眼高厂长,却见对方正一脸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
    ?林冉被看的满头问号,她刚回厂里时也想过跟高厂长立即汇报这件事,但想到这年头运输的时效性,怕说的太早让人过早期待,尤其这么大的事情,如若不是很快能看到结果,想必高厂长未必会直接相信,没想到后来发生了田文静的事情,导致她消沉了几天,今天才想起来跟高厂长汇报。
    来之前她想过很多高厂长可能的反应,有欣喜若狂,有半信半疑,有全然不信,可万万没想到高厂长会是如今这个反应:一脸纠结,似乎很多话想说,但因为不知说哪个反而卡碟的样子。
    “原来如此……”高厂长嘀咕了一句,见林冉面露不解,清了清嗓子解释,“你来之前我刚接到一个电话,北京那头让咱厂派人去开会,说是到了一批熔炉设备,我还想怎么会叫咱们厂去,你这么一说,我大概明白了。”
    石景钢铁厂因为六车间的存在,所以往年有新引进的炼钢设备,也会叫他们派人开会研讨归属,可没有一次像今年这样郑重,首都致电了一次,省城那边又致电了一次,老熟人都偷偷来电话透些口风,说今年的设备自己有望争取到。
    他还以为是上边有谁给了风向今年的设备归石景钢铁厂,但万万没想到这惊喜竟然是林冉这小丫头给的,还是出差路过上海时无意中办下的,高厂长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夸林冉是好了,人才太有才,也是一种烦恼啊!
    如果这批熔炉直接运到石景钢铁厂,高厂长还不至于如此头疼,甚至欢欣雀跃给林冉拉十米条幅都不为过,但坏就坏在,这设备先是到了北京,然后再没动过。
    如今上头喊自己去开会,与会的还有几家国内知名钢铁厂,这里边的含义,真的让人深思和担心。
    这事如果处理不好,且不说设备是否能到手,就连林冉恐怕都要受些连累。
    到底是自己手下的兵,且有德有才又有心,用自己的研发产品跟外国人做交换,只为了厂里有更好的发展。想着这些,高厂长这责备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这些石流中的明争暗斗,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跟林冉讲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