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桌猛地被掀翻,茶壶瓷杯摔得凶狠稀碎,满地狼藉。
    顾怀曲从面庞到脖子根一路绯红,赧然闭上眸深深吸气,一副极其少见的神情,连郁承期都被他的反应惊着了。
    原本吵闹的酒楼一瞬安静,周遭的客人纷纷投来视线。
    如此气极发抖的状态,顾仙师竟还不忘了顾及脸面。他手中紧攥着那枚花面具,迅速扣在脸上,不让人瞧见,极好遮掩了那一脸羞怒欲死的神情,狠命咽下了这口怒气。
    接着看也不看郁承期一眼,转身就走!
    郁承期上去拉他:“师尊……”
    “闭嘴!!”
    顾怀曲是当真羞怒极了。
    那身流光细碎的衣料很滑,郁承期一下没抓住,正要再追上去,余光却不知瞥到了什么,令他倏忽一顿。
    郁承期视线越过观景木栏,竟看见对面那座茶馆的二楼窗旁,坐着一道熟悉的身影。那人不知是何时在那里的,折扇微晃,朝他勾唇巧笑,打了个招呼。
    郁承期:“……”
    再回过神,就这么一会的功夫,顾怀曲已经走得没影了。
    郁承期眉角微抽,索性按下那股冲动。
    给店家赔了银子,转身下楼,去了对面。
    ……
    贺轻侯已经来了好一会了。
    他与郁承期有特定的联络方式,自然也得到过首肯,可以随时确认郁承期的行踪。今日他叫了壶好茶,早早在对面等待时机,打算趁人不注意时,给郁承期递个消息。
    哪曾想,正好撞见那么一幕。
    一见郁承期进屋,贺轻侯那张俏脸上的神情立时变得很是奇怪,习惯性地用那把凭霜扇掩着脸,阴阳怪气起来:
    “哎呀,亏得属下还一直关注尊上的动向,恭等着您回去呢,想不到您已是乐不思蜀了……魔界与仙界关系如此紧张,尊上却仍有心情戏弄那仙主,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呀,这可叫属下如何是好?”
    郁承期一撩衣袍在对面坐下,冷眼抬眸,瞥着他:“什么叫乐不思蜀,你瞎了?”
    “难道不是?”
    贺轻侯暗暗打量他的脸色,立马换了副表情,模样忸怩嗔怪,一双狐眼泪水汪汪的看他,怨妇似的,假意啜泣道:“那好罢……不过,假若尊上彻底恢复了灵力,可千万记得告诉属下呀。万一您隐瞒不告,故意不想回魔界,属下这几年的努力,岂不是竹篮打水……”
    郁承期额角一跳,脸色沉下来:“贺轻侯。”
    贺轻侯闭了嘴。
    他冷道:“本尊用不着你提醒。”
    郁承期懂得有来有往。
    顾怀曲既然厌恶他的血脉,排斥他的身份,他怎么可能还蠢疯了留在仙界?放着好好的帝尊之位不要,除非脑子有病才会当什么宗门弟子。
    他作为郁承期时,或许黏着顾怀曲、恶心顾怀曲,还算不得什么,可作为帝尊,两者根本不可相提并论。
    这点道理,他怎么可能不懂?
    第57章 再送一份礼物
    贺轻候这才满意了,敛起那副糟心表情,媚眼一挑,掩面朝他笑起来:“属下就知道您最英明啦!尊上一言九鼎,属下就等着您的好消息,等时机一到呀,属下必定响炮鸣锣、风风光光的前来接您!”
    郁承期:“……”
    他懒得搭腔,面无表情,自顾自地回想道:“你今日来得正好,本尊有件事要问你。”
    “尊上请说。”
    “经棠和吟风究竟是什么关系?”
    “……”贺轻候一顿,笑吟吟地弯起眸,“自然是苦大仇深的关系。”
    “可本尊在境中看到的,好像不止这么回事。”
    贺轻候脸色有一瞬的不自然:“……尊上看到了什么?”
    没等郁承期说什么,他晃了晃扇子,紧跟着解释道:“其实,早在多年前,吟风与经棠也曾和平相处过一段时日,那时他们修为尚未圆满,但两人之间的情义属实没有多少,否则何至于闹到后来那般地步呢?”
    “我贺家三代为帝尊效力,可从没听说他们之间如何如何……尊上可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郁承期略微挑眉,道:“倒也没什么。”
    他看贺轻侯这副样子,怕是也吐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没有多说,也没再继续问,好整以暇地垂眸倒了杯茶,淡道:“你今日来有何事?”
    贺轻候清了清嗓子:“属下今日是专程来向尊上禀告的。”
    “先前在仙界暗中售卖的那批魔兽,属下已经派人已经处理了,可惜背后之人隐藏得极深,尚未抓到证据。倒是尊上之前让属下去找那个潜伏在山海极巅的眼线,属下已经找到了,人就在尊上身边。”
    “那人是敬山君安插的。”
    贺轻侯道。
    “敬山君安插眼线,却不告知尊上,在属下看来实乃监视,欺下瞒上,想必没安什么好心!属下猜测,这眼线与魔兽之事一定脱不了干系,您的血,极可能就是此人偷出来的。”
    他面露不悦,说起此事,便不得不提一提这位同僚的小话,折扇一合,哼声道:“这敬山君,平日就无法无天,目无法纪。依属下之见,他定然是担心尊上回了魔宫,我便会得宠得权,进而贺家会踩在他头上耀武扬威,他忌惮于属下,所以才想出这么一招,想挑拨仙界与魔界的关系!一旦两界发兵,他得了军功,那在尊上面前的地位可就了不得了!嘁……真是好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