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乾坤囊塞得满满当当,美其名曰送给顾怀曲,顺道还在街边猜了灯谜,赢来的花灯一股脑全都塞到他怀里。
    顾仙师看得直蹙眉。
    ……实则他一样也不需要,纯粹是这混账东西觉得他需要。
    等到郁承期尽兴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
    两人还没用过饭,郁承期便又带着顾怀曲进了一家酒楼。
    小二领着他们径直上了二层。
    楼上没有普通的窗,而是整面外扩的观景台。这个时辰,酒楼内的客人依然很多,郁承期要了最好的位置,倚着朱漆木栏,可见头顶的飞檐翘角,与那一轮盛明皎皎的圆月。
    抬眼是流光恣意,低头便是满市喧嚣。
    酒楼内有些吵,但气氛很好。
    郁承期喜欢这种尘世烟火的味道,但对面的顾怀曲显然不愿配合他。
    丑丑的花脸面具被搁在一边,顾怀曲嘴唇弧度冷淡,一副冷漠不采的样子,只看着外面的风景。
    郁承期猜测,他这位清冷喜静的师尊一定是嫌吵了。
    但那又如何?
    郁承期低低嗤笑了声,他才不管顾怀曲呢,总之他自己觉得开心就够了。
    等到菜谱一上,他大方的点了几盘菜。
    郁承期对饮食没什么特别的喜好,那么多年,唯独是对顾怀曲偏好的东西印象最深,因此随手点的几道,也都是顾怀曲爱吃的。
    点好了菜,他瞥向顾怀曲,见对方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郁承期又觉得不悦了。
    他起身走到对面,直接紧挨着顾怀曲坐下来。
    顾仙师身侧一沉,恍惚有种被狗使劲拱了的错觉,恼道:“干什么?滚。”
    郁承期浑不在意地嗤笑:“凶什么?”
    郁承期今日是真的心情很好,好得不得了。
    他跟任何一个人在一起时,都没有这么心情畅快过。
    郁承期生来没有爹娘,从小浑浑噩噩的在市井里过活,他知道自己所见过什么,所感过什么,最烂最恶的东西都入过他的眼,自己也被腐坏了骨子,像他这种人,不可能有良心。
    在他眼里,世人都一样。
    谁也不愿看他,他眼里也容不下谁。
    自从他儿时有记忆开始,最能牵动他喜怒的,也就顾怀曲这么一个人。
    与顾怀曲阔别三年,终于在今日,他又彻底找回那种忍不住想靠近顾怀曲、无休无止地对顾怀曲好的感觉。
    兴许是因为恨因爱起,所以他对顾怀曲的爱恨并不冲突。
    就算恨他又怎么了?
    恨就不能喜欢了吗?
    郁承期已经摒弃了做人的念头。
    臭不要脸地这么想着,视线倏忽一瞥,黏在顾怀曲脸上。
    顾仙师被那股黏黏腻腻的视线看得一阵别扭,愈加不自在,转过头瞪他:“干什么这么看——”
    话没说完,一只手忽地轻捏住了他的下巴。
    郁承期实属不由自主,没有忍住,也没打算忍。
    好看的薄唇凑上去,气息温热蛮横,猝不及防,重重在股回去嘴唇上印了个湿热的吻。
    顾怀曲怎么也没料到这一招。
    眸中蓦地一震,登时僵住了。
    顾怀曲唇上很软,跟之前尝到的一样,有种淡淡的甜。郁承期想入非非,但没有感受多久,他忽觉胸口一痛,猛地被推开!
    郁承期也不恼,舔了舔唇,朝他笑。
    抬眼就看见顾怀曲整个人犹如蒸熟了一般,面颊徒然烫红,眸中又厉又怒,难以置信极了,随之腾起一股怒腾腾的杀气。
    顾怀曲觉得他简直是在发疯!!
    四周的人太多了。
    酒楼内嘈杂的人声变成了一根根银针,刺得顾怀曲如芒在背。
    他不敢去看旁人,心脏快要撞破一般剧烈搏动,第一次觉得如此丢脸。巨大的羞耻感笼罩下来,他面红耳赤,满眼羞怒狠厉。
    顾怀曲想走,可肩上被一只手掌用力按着,起不了身。
    他回过头,羞赧低骂道:“还不放开!混账东西……你活腻了?!!”
    郁承期还没回味够,极是愉悦地偏头瞧他,低劣嗤笑道:“怎么啦?亲你就亲你,难道还要挑日子?”
    随即他看着顾怀曲那张红透的脸,又凑近些:“师尊觉得害羞了?”
    “你……”顾怀曲正欲发怒,眼前却倏地一黑!
    郁承期忽然招欠,大张旗鼓地脱下外袍,猛地往顾怀曲头上一蒙,掩耳盗铃一般,将堂堂顾仙师的脑袋裹成了包子,借势挡住旁人的视线——只要把头裹住,就没人能瞧见顾仙师的脸了!
    顾怀曲在一片漆黑中听见男人无耻地笑声:“哈哈哈哈……师尊你瞧,这样是不是好多啦??”
    顾怀曲气血上涌,胸膛顿时剧烈起伏!
    但这还不算完!
    正当他杀气四溢地将外袍扯下来,打算将这孽畜撕个粉碎时,恢复视线的瞬间,却对上那张俊美戏谑的脸。那混账东西正懒洋洋地撑着头看他,回味无穷般的舔着唇角,低低发笑:“师尊好甜呀,这盘松鼠桂鱼原本那么甜,如今尝起来,竟都没味道了……”
    这个混账……
    真是……真是疯了!!
    顾怀曲眸中惊怒异样,竟被气得浑无理智,狠咬着唇,蓦地起身。
    伴随一声轰然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