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励修建水库,开垦田地一事,朝臣们都知道。但是他要黄河边的百姓们把良田让出来种植林木芦苇,就有不少人表示不以为然,并认为黄河涨水,是神明或者天意安排,种树和芦苇能有什么用,劝顾励不要把钱往水里丢。
    要说服他们十分困难,因为顾励没办法跟他们解释这种环境科学,这事情他只能顶着压力干下去,所以地方官在安置老百姓的时候,手段需得温和,若闹出什么强行拆迁的事,到时候民怨沸腾,言官们一定会骂得更厉害。
    聂光裕忙活了大半年,也该奖赏他了,顾励让人给他送了钱、布匹,粮食,至于要不要升他的官,需看后效。
    快过年了,今年大家都很辛苦,该赏赐的赏赐一波,该慰问的也要慰问一波。顾励让人给各地的藩王、直殿监的宦官、皇庄上劳作的内侍还有谢杏村、吴老三的家人都送了些慰问品过去。
    至于明年的工作,也该提早做安排。有官员向他提议,既然今年土豆大丰收,粮食可以省下来,不如由朝廷在各地方上建平准仓,按市价收来老百姓手里的粮食,堆入仓内,遇到荒年便可开仓放粮。
    这项建议看起来倒是挺美好,但是顾励和穆丞相都不太赞同。但凡有政府插手的工作,就有腐败官僚上下其手的机会,平准仓在以前的朝代也搞过,但是最后都没有起到多大的效果。毕竟在购买粮食的时候,谁能保证吏胥们不会搞压价强卖那一套?粮食收上来了,会不会有人中饱私囊?看管粮食的人,会不会监守自盗?地方官会不会把平准仓的粮食挪作他用?
    虽然顾励这一年来抓贪官抓恶吏花了很大的功夫,听耿崇明说,地方吏治较往年好多了,但顾励不想给这些地方官任何一点可以压迫剥削的机会。
    而且把粮食留在老百姓手里头,老百姓自己会进行调节,何必一定要建平准仓呢?
    穆丞相与他也是同样的看法。
    此外,穆丞相已把明年耕种玉米、红薯、花生的事宜布置好了,开春了便可安排下去,他这倒是提醒了顾励,顾励把李棠叫来,交代他:“明年皇庄内不用再种土豆红薯这些了。”
    李棠有些不解,说:“陛下,土豆这东西老百姓们喜欢,产量又大,怎么不种呢?”
    顾励向他解释:“全国各地的土豆红薯产量,足够供应全国,皇庄上种的粮食,正好可以保存起来,待到荒年时开仓放粮,接济百姓。”
    李棠懂了,这是皇上个人为民间建的平准仓。
    陈奉近来终于顺了许多。
    有夷辛未卜先知的卷宗相助,再加上陈奉坑蒙拐骗,蛊惑人心的本事,要取得尼德兰等国的好感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再加上他来到欧洲后结交的几位好友帮忙,很快陈奉就取得了大部分新教国家的支持,在英格兰建立了一家私人独立的联合银行,新教国家参股,联合银行发行纸币,用纸币取代贵金属本位制,对抗天主教国家。
    联合银行的资产总额迅速增加,陈奉终于明白这种纸币魔法究竟妙在哪儿了,他用纸币为这些国家解决了打仗军费,同时也垄断了纸币的发行权。有数个国家为他背书,联合银行发行的股票节节高升,每一天早晨睁眼醒来,银行的资产都会刷新上涨——这就是不断膨胀的泡沫,是操控在陈奉手中的魔法。
    甚至,他还可以以银行的股权为筹码,对每一次战争进行投资,有夷辛未卜先知的卷宗在手,他永远都不用担心自己投错了对象。
    不过短短几个月,就连傲慢保守的黎塞留也派人前来传话,希望他和陈奉之间的友谊,还能为法兰西在联合银行的股东间保留一席之地。陈奉自然乐意卖他一个人情。
    在海面上来回奔波了数月,再次来到法兰西,他的地位已今非昔比。参加了几次宴会,陈奉就对这种所谓上流社会的社交手段感到了厌烦,让家仆能推就都帮他推了。
    他在巴黎租了宅邸,这些家仆们也都是请朋友帮忙雇佣的,都是些年轻英俊的仆人,可无论是这些人也好,宴会上那些精致而谄媚的面孔也罢,都无法让陈奉激动。
    离开大楚已有大半年了,现在这个时间,大楚应当正在度过农历新年吧,也不知夷辛过年时,是不是一个人呢?
    都已经过了这么久,被骗的气愤已被时间消化,如今剩下的,也不过是立场悬殊的惆怅和不想承认的思念罢了。
    陈奉没有独处多久,因为他有客人来了。
    这两名客人都是从事海上贸易的商人,最近刚从遥远的东方运了一批丝绸茶叶绣品等东西来贩卖。
    两名商人还以为这位法兰西新贵把他们找来,是为了买他们的丝绸茶叶,热情兜售吹嘘了一番,陈奉静静地听了,脸上难得地带了点微笑。
    “你们既然刚从大楚过来,那里近来如何?”
    一商人说:“比起以前有极大不同,可认真说起来,又说不上来。”
    另一名商人就机灵多了,说:“大楚人很聪明,个个都是烹饪天才!这次我们去大楚,发现了好几种民间流行的新作物,这些作物我们在其他地方都见过,但只有大楚人研究出了好几种烹饪方法。”
    陈奉思索道:“是么……这一定是夷辛的功劳。”
    “大楚的居民安居乐业,一切都井井有条,治安稳定,那景象比以前我们去时见过的要好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