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敲门声响,门外是长随平安的声音:“王爷。”
    “进来。”
    门被推开,平安探头进来,面露急色:“王爷,不好了。”
    “郡主又不舒服?”信王皱眉。
    “不不不,不是郡主。”平安连忙道,“是富贵让人来禀报王爷,说是城西那位柳姑娘病了……”
    信王一怔,不自然的神情一闪而过:“那就给她请大夫,跟本王说这些做什么?”
    平安一噎:“好的,小的这就去转告他们。”
    他后退掩门之际,却被叫住:“等等!”
    平安回眸:“王爷?”
    信王犹豫了一下:“让富贵从账上支些银子。差不多该宵禁了,本王就不过去了。”
    “是。”平安略一点头,关门出去。
    他走了十来步后,迎面撞上站在竹影外等候的富贵。
    富贵眼巴巴地问:“怎么说?王爷怎么说?”
    平安看了他一眼,端出王爷身边头等小厮的款儿来,拿腔捏调:“王爷说,让你在账上支些银子,他就不过去了。你也不想想,多大点事,就来烦王爷?真以为那是未来王妃?”
    富贵搔了搔头:“我不是这意思……”
    两个月前,那个柳姑娘卖身葬父,正好被王爷看见。王爷替她安葬了她父亲,又买了一个小宅子让她住进去,还拨了几个丫鬟伺候,甚至还让富贵留在那儿帮忙。闲来无事,王爷也会去那边坐坐,只是可能因为在孝期的缘故,王爷从不曾在那边过夜。
    看这架势,富贵自然以为这是王爷置办的外室啊。只不过是因着玲珑公主尚未进门,不能抬进府里而已。难道是他想错了吗?
    富贵叹一口气,自去账房支银子。
    而书房内,信王赵钰却双眉紧锁。经平安一打岔,他不由地想起那位柳姑娘来。
    见到她的第一眼,他就怔住了。
    柳姑娘才十六七岁的样子,一身重孝,眉眼之间有几分像方太后,也有几分像当今的皇帝。
    当然,柳姑娘的容貌比起皇帝要娇柔很多。皇帝不知道用了什么特殊手段,看起来眉眼凌厉,神情凛然。而柳姑娘则娇娇柔柔,我见犹怜。
    他双目微阖,想象了一下皇帝换上女装的样子,大概也是这般吧。
    他毫不犹豫花重金买下了柳姑娘,却不愿意让她为奴为婢,买了宅子好好安置,还命人去伺候着。
    柳姑娘一开始以奴婢自居,请他赐名。他下意识要拒绝之际,脑海里却忽的闪出“真真”二字,他不敢再想,丢下一句“你自有父母取的名字,不必再改”之后转头就走。
    这会儿得知柳姑娘病了,信王虽然表现冷淡,却还是忍不住为其担忧。
    他告诉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
    —— ——
    次日清早。
    赵臻收拾妥当要去上朝之际,并没有看见阿玉所扮的韩德宝。
    这是她这次回宫以来,第一次缺席早朝。
    韩德宝看皇帝脸色沉沉,小声道:“要不要使人去催一催?”
    “不必了。”赵臻淡淡地道,“你随朕上朝就是。”
    “是。”
    韩德宝默默在心里算了算,唔,娘娘替了他整整十天。
    今日的朝会上,皇帝看着与平时并无不同,但离他最近的韩德宝却能感觉出来,皇帝今日心情不太好。
    说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皇帝的低气压了,也不知道等会儿皇上见了娘娘会怎样。
    韩德宝暗暗叹一口气,在心里替娘娘掬一把同情泪。
    一下朝,皇帝就大步离开。
    韩德宝快走几步,才追了上去。
    皇帝乘御辇回去,直到回了汤泉宫,到了汤泉宫,他才下了御辇。
    韩德宝一路跟着,有些气喘吁吁。
    待看见院子里正在练剑的身影后,韩德宝怔住了。
    那人一袭黑衣,身姿轻盈,读书不多的韩德宝脑海里瞬间浮起八个字“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等那个身影停下动作,看清她的面容后,韩德宝又是一愣。
    先时的惊艳消散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担忧。
    因为舞剑的这个,不是别人,正是郑娘娘。
    韩德宝重重咳嗽了一声,他垂手而立,眼角的余光注意到皇帝一步一步向郑娘娘走去。
    赵臻收敛了眸中的惊艳之色,温声问:“昨晚没睡好吗?”
    咦?韩德宝有些惊讶,皇上不问娘娘今早的事情吗?他还以为皇上生气了呢。
    姜漱玉也甚是惊讶,她原以为皇帝会追究她今天早上为什么没有上朝,没想到他问的第一句居然不是这个。
    “还,还好吧。”姜漱玉下意识回答,“起迟了一点。你下朝了?”
    赵臻点一点头:“你这剑术是跟你养父学的吗?看着不错。”
    姜漱玉知道他说的“养父”就是她师父,听他谈论武功,她兴致起来,笑道:“不止看着不错,威力也不小呢。”
    “是吗?你使慢一点,朕方才没看清。”
    “啊?”姜漱玉没有多想,直接照办。
    她后退一步站好,气势在一瞬间就变了。她有意放慢速度,纵横腾挪,劈斩刺削。这是入门的剑法,是基础,也最简单。对于招式,她早就烂熟于心,所以也有闲暇去留意皇帝的神色。
    然而她刚望过去,就撞进一双幽深的眸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