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那她就随他所愿好了。
    她的眼底浮起一层水雾来,神色也不由得有些凄婉。
    明羽跟着走进来,叹了口气道:“凛生你别那么凶嘛,杜伯伯去世了,少奶奶是真心很难过的。”
    杜凛生瞥了应秋彤一眼,淡淡的说道:“她当然会难过。”
    杜江生病以后,他才突然开始接手杜氏的业务,一度被弄得焦头烂额,家里一直都是她在照顾。
    说实话,她有没有尽心尽力,他心里有数。
    杜江对她一直很满意,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应秋彤却下意识咬住了嘴唇。
    是啊,葬礼结束她就再不是杜少奶奶了,她为什么不难过?
    她的确该难过!
    于是整个葬礼仪式上,所有人都看见杜凛生红着双眼努力克制着情绪,应秋彤却哭得伤心不已,仿佛死的是自己的亲生父母一样!
    ……
    葬礼结束,eve推着季晚的轮椅,跟着顾少禹往外走去。
    顾少禹的情绪有些低落,曾经熟悉的人,一个一个的离开了,似乎也带走了他这么多年的坚持,再看看身边的eve,感觉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您别太难过,我们父女相认,杜老先生应该可以安心地去了。”eve一边走,一边安慰着顾少禹。
    她知道,他的心底有着太多的感慨。
    顾少禹打起精神来微微一笑:“我倒没有难过,有些感慨是真的。老天爷终究待我不薄,让我将来死后,可以有点脸去见你的母亲。”
    他没能力保护好夏洁,让她遭受了那样的痛苦,在知道了那些事情之后,他一度抑郁难熬,觉得自己都没脸活下去。
    可是死了,他更是不知道拿什么心态和脸面去面对夏洁。
    好在,他总算找到了eve,并且把她带回了顾家。接下来,他会慢慢的把他的一切资产,全都交给她。
    夏洁那么多年的隐忍,总算有了好的结果,他每每思及此,总算觉得稍有安慰了。
    事及生死,话题难免就有些沉重。
    季晚可不愿eve陷进身世的心结里走不出来,她们的事业好不容易走上正轨,正是赚钱的时候,eve若是把设计荒废了,那她怎么办?
    于是她赶紧以着轻松的语气劝道:“其实呀,一旦经历了生死,你就会发现,好多事情其实都没什么了,能活下来已经是幸运。”
    她说着,翘了翘自己的伤腿:“喏,那天在高速上,我若死也就死了,可是没死成,心态一下子就大不一样了。本来对于和方歌结婚这件事,我抵触很深的,可是出事的时候我下意识钻进他怀里,而他也紧紧抱着我,那时候我就想,要是能活下来,嫁就嫁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啧啧,一向大大咧咧的季晚,居然也能说得出这种大道理来,eve不由得嘴角一抽,正想揶揄她两句,两个身材粗壮的保镖便迎面走了过来。
    只见他们恭恭敬敬地站定,道了声“夫人”,便一左一右将季晚连人带轮椅整个抬了起来。
    此时她们已经快要走到杜宅的大门口了,门口有台阶,她原本可以从一旁的斜坡推她上去,只是会有些吃力。
    而人流川行的大门边,商墨宸一只手抄在裤袋里,静静地站在那儿,看着她。
    季晚回头看一眼eve,无奈的耸了耸肩。
    ——商墨宸的存在感实在太强,即使他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也不妨碍所有人注意到他。
    更何况他站着的地方,是所有人出门的必经之地!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看来他根本没有把eve要和他划清界线这件事放在心上啊!
    他可以无视,eve自己却无论如何过不去。
    她抿了抿嘴道:“商墨宸……”
    她现在脑子里还乱得很,心里憋着一口气,一门心思想要做的,都是怎么把商家的人对他们的伤害还回去,把之前自己缺失的东西找回来。
    可是一看见商墨宸,她便会立即想起妈妈当年所受的苦,想起自己那么多年所遭的罪,想起顾少禹那么多年远避国外的孤苦煎熬。
    是真的心绪难平!
    她下意识想叫他走开,最起码在她想清楚他们之间到底该怎么办之前,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
    没想到商墨宸直接打断她:“我送你们回去。”
    他并没有表现得多么热络,说出来的话,却是理所当然的口气。
    eve皱了皱眉头,心底涌上来一股抗拒:“不用了,我们有车。”
    说着,她便挽起顾少禹的手臂,打算扶着他绕开商墨宸出去。
    她觉得她的拒绝已经足够明显,没想到商墨宸原本侧身立在门边,却索性转了个身,直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男人表情未变,神色淡淡地道:“我让江萧用你们的车送季晚回医院。”
    eve:“……”
    他们来的时候坐的车,是靳梵谷的车,他临走前留下的。除了车,他还留了一个专职司机给她。
    而此时,那个小伙子被赶到了副驾驶的位子,大概是被威胁了,神情尴尬而又紧张,不时地瞅一眼理所当然的坐在驾驶座上的江萧。
    等到两个保镖把季晚和轮椅一起安置上车,江萧便朝eve这边微微点头示意了下,直接把车给开走了。
    eve不由得有些头疼。
    她叹了口气:“商墨宸……”
    “上车吧。”他没让她把话说完,转头看向顾少禹,“顺便,顾老先生可以把离婚协议交给我,我负责让商芝华签字。”
    eve一怔,她明显感到顾少禹被她扶着的手臂也僵硬了一下。
    这个今天在面对商芝华时,一直神情淡漠,甚至连她被警察带走也没有眨一下眼睛拧一下眉头的男人,骤然间连呼吸都有些乱。
    少顷,他缓缓开口,声音都有些沙哑。
    “好。不过,她们母女,什么也别想从顾家带走!”
    那么多年,他和商芝华一直没有离婚,始终保持着法律上的夫妻关系。
    以前,是商洛川太过强势,只要商芝华不愿意,他便不可能会同意顾少禹提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