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旨的内监赶来时,裴远嵩正惊讶地看着侄儿,“绍均,那案子是禁军干的?他们为什么要抢劫回春堂?”
    “我觉得是见财起意。回春堂在城里享有盛誉,但药材诊金都贵得很,肯定是因此招惹了觊觎。”
    “可……”
    没等裴远嵩把证据细看,旨意到了。无暇多问,他匆匆进宫去了。
    大殿里,得知上官方弹劾自己,裴远嵩惊疑不已,转了下念头就说:“陛下,少傅所言有误。血案古怪,只得反复勘查。而且线索不明,何谈追捕?”
    “哦。找到线索了?”
    咬了下牙,他恭声回答:“臣确实查到些许线索,但匪夷所思,故而还在查实。”犹豫了一下又说:“回春堂血案似乎与禁军有关系。”
    朝中一静。
    皇帝也吓了一大跳。
    闻言,上官方立即说:“陛下,裴大人此言荒谬。但既有指控,更该查清,免得有人混淆视听,给禁军抹黑。”
    殿中大臣听到事关向缨,无不缄默。容天明皱了下眉,同样保持了沉默。孟广德更不会在此时做出头鸟,装作没听见。
    发现群臣突然呆若木鸡,皇帝不禁问:“你们怎么看?”
    没人出声。
    “丞相觉得该查吗?”
    “臣不知道。禁军是陛下的亲兵,臣不该置喙。”
    皱了下眉,“你们呢?”
    兵部尚书诸葛骏扫了四周一眼,出列道:“陛下,向大统领深得倚重,不会纵容麾下杀人劫财的。臣认为肯定是栽赃,不用查。”
    他站出来说话,不少朝臣跟上附议:“诸葛大人所言有理,臣等附议。”
    一时间,朝臣们一面倒地支持向缨无辜,其余不曾表态的继续垂着头,置身事外。
    高居御座之上,皇帝把大臣们的反应看在眼里,发现他们个个都维护向缨,还有一些似乎噤若寒蝉,顿觉不悦。正不高兴,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陛下,臣弟认为向大统领虽然跋扈,但杀人劫财的脏事大抵是不会干的。”
    没想到杨懿也替向缨开脱,皇帝意外地问:“为何?”
    “听说向大统领清廉自爱。既然不贪财,他不可能派禁军杀人劫财的。”
    一怔,皇帝复一想顿时恼了,脸一沉斥道:“是不是的,查清楚再说。裴爱卿,朕授你全权彻查,若涉及贵戚行为不法,即刻禀报,无须顾忌。”
    “臣遵旨。”
    殿门边,一个禁军听着旨意,心下一惊,赶忙一瞥右边的同僚,挤了一下眼睛。后者会意,悄然转身离去。
    大殿附近,向缨正在散步。禁军大统领不需要上朝,只负担保护皇帝之责。向缨履职后,除了外邦来朝,从不进大殿,只在外等待。这时,他正像以往一样闲逛,那禁军匆匆奔到身边,附耳说:“大统领,裴远嵩对陛下说回春堂的血案是我们干的。”
    微鄂,向缨转脸问:“他有证据?”
    “不知道。但陛下准许了彻查。”
    他还没再问,远远地就看见裴远嵩走下台阶。转了下念头,向缨走过去问:“裴大人,我怎么听说有人指控禁军涉及回春堂的血案?”
    拱了拱手,“事实如何,查了才知道。还请大统领稍安勿躁。告辞。”裴远嵩不卑不亢地走了,向缨瞪着他的背影,皱眉。
    身后,那禁军小心地问:“大统领,京兆府怎么盯上我们了?”
    沉思了一下,他摆手说:“别理他,告诉兄弟们这些日子谨慎些,不要让人抓到把柄。”
    “是。”
    扶着栏杆,向缨沉吟着,推敲着这个指控的用意。
    另一边,裴远嵩飞快地回到京兆府,坐下思索很久才找来侄儿问:“绍均,昨日上官姑娘来过?”
    “对啊。她顺路。”
    “顺路?”怀疑地看看他,“她是不是说了什么?”
    微顿,裴绍均就说:“她说听到街上议论纷纷,觉得回春堂的案子很吓人,问我查没查到什么线索,又说回去跟祖父说一说什么的。”
    审视了侄儿一会,裴远嵩轻叩桌面许久才说:“今早少傅当庭弹劾,说我查案不力。陛下问得紧,我就说可能跟禁军有关系,朝中大臣……”摇摇头,“看来,朝臣们都对向缨深怀戒惧,一时间鸦雀无声。后来,诸葛骏站出来维护向缨,很多人附议,泰王也替他说话。陛下看到这个局面很生气,就下旨彻查。”
    上官方的弹劾把裴绍均吓了一大跳。但一想到孟瑾乔的信,他转了几下念头,摇头道:“叔叔,依我看,少傅大人弹劾您是假,刺激陛下下旨彻查是真。”
    “唔!”
    “您想想,向缨随侍皇帝,最有机会说怪话。少傅故意选在朝会时弹劾,您当庭说出嫌疑,百官因为忌惮向缨,无不三缄其口。可皇帝看在眼里能高兴吗?向缨即便深得圣心,皇帝也肯定不乐意他有这么大的影响力,所以就下旨彻查了。这么一来,向缨没机会辩解,就不能煽动皇帝对您倒打一耙。这叫做以退为进。”
    有条有理地分析一番,裴绍均又说:“向缨跋扈,无非是仗着跟随皇帝,有机会进谗言。依我看,禁军该好好查一查,没准藏着什么猫腻。”
    听着有种阴谋的味道,裴远嵩不禁问:“绍均,是不是你为了查向缨,教唆上官隽雅给少傅说了什么?”
    “没。我只是觉得那桩血案就是跟禁军,不是,跟向缨有关系。”裴绍均把向缨持金牌参与调查锦瑟楼开始,到接管城门,闯入疫场诸事细说一遍,分析道:“孟广德、容天明、还有何国舅那些人都是从龙功臣,但无非是中饱私囊,罗织党羽,培植势力,只有他处处透着清高冷漠,显得格格不入。叔叔不觉得他很怪吗?”
    瞧着他,裴远嵩看出了什么,沉思许久才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绍均,你真的想查禁军?”
    他点头。
    “也罢。圣旨已下,查不出个结果难以对陛下交代。但禁军不比寻常,你做事一定要有分寸,多加小心。”
    “叔叔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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