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过后,齐轩成醒来了。疼痛和烦恶消失了,但脸色苍白,不但周身乏力,站都站不稳。这时,御医来了。按照大齐律例,疫病平息之初,救治的大夫们依旧要连续诊治数日,确保病患不会复发。
    诊治完,洛洺把御医送出前厅,才把搬出城外静养的事告知。
    “城里乱哄哄的,你们担心也是情理之中。他病得久了,确实需要休养一阵子。你们按例往京兆府报备,按方抓药吃上半个月就没什么事了。”
    “多谢。”
    洛洺回到屋里时,齐轩成正半闭着眼斜倚着榻。
    “公子,你感觉如何?”
    “很累。外面没事吧?”
    顿了顿,洛洺撒谎说:“没事。但最近禁军气势汹汹的,大公子让你搬到城外静养一阵子,暂避锋芒。”
    蹙着眉,他只觉得头一阵阵昏沉,暂时无力多想,“好。”
    很快,齐轩成吃掉了寒玉瓶里的药。那药冷得他直抖,方才喝下就吐出几口黑血,接着失去了知觉。见他的脸色惨白,周身寒冷,洛洺心头越惊,赶忙吩咐人往京兆府报备,然后安排一番。
    酉时,两辆马车载着青瓦坊病倒的人,拿着京兆府的批文和太医院的药方,堂而皇之离开了燕京城。青瓦坊里连看门的也没留下,只在京兆府把店中货物备了案。
    一直盯梢着动静的冷融众人见了疑惑不已,一面派人跟上离城的马车,又赶往向府禀报。
    有些意外,向缨琢磨了一下才吩咐:“看看他们落脚何处,试探一下。但不要冒进。”
    “是。”
    “京兆府查案了吗?”
    “裴绍均亲自去的,但我们没有留下痕迹,主人放心。”
    “继续盯着。”
    就在这时,欧阳靖回到了王府。书房里,杨懿听完他的禀报,挑了下眉,沉吟片刻才问:“轩成没事吧?”
    “洛洺说毒已经解了,但城里闹出血案,局面有些微妙,所以暂避锋芒。”
    点头,杨懿思索了一会,叹道:“皇帝登基将近四年了,我们想做的事……只怕比想象的更难。”
    “殿下,无论如何,不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呀。”
    “我知道。你……”
    还没说完,总管田陇走进来禀报:“殿下,王妃遣丫鬟来请您用晚膳,还说南靖伯刚刚抵京,似乎调回京城了。”
    “南靖伯回京?何职?”
    “奴才不知道。王妃的意思是亲自告诉您。”
    “……”成婚数年,杨懿知道兰婉蓉就是故意卖关子。暗道无聊,他没好气地交代欧阳靖悄然关照青瓦坊的动静,起身往内宅而去。
    向晚,杨懿和兰婉蓉在花园里用晚膳,三岁的长女在一旁玩耍。逗了女儿一会,杨懿才问:“蓉儿,你爹回京城了?”
    莞尔,“是啊。父亲今晨才到京,来报信的家人说,陛下体恤他年纪大了,特许回京恩养,恰好监察院出缺,就授职上大夫。”
    杨懿微不可见地拢了一下眉。
    见他似有所思,兰婉蓉似乎无意地问:“殿下,那一日真把臣妾吓坏了。您是千金之体,怎么能到疫场去呢?”她半真半假地嗔怪。
    被问得一愣,杨懿微顿,继而便说:“向缨能进去,我为何不行?看热闹而已。”
    两日后,兰婉蓉梳妆一番,带着女儿回娘家省亲。她出嫁后就跟随杨懿前往洛州,数年来还是第一次归宁。
    “女儿给娘请安。”
    兰婉蓉的母亲赭夫人是南靖伯的正妻,育有一子一女,身为唯一的嫡女,兰婉蓉自小就是得宠的。看到女儿,赭夫人激动地迎上来扶起她,看了她好一会才问:“女儿,你在王府过得可好?”
    微笑了一下,“挺好的。”
    “那就好。这些年泰王府里的女人可不少,娘忍不住地担心你。你虽然有个女儿,可还得生个儿子才好。”
    “……”
    拉着女儿的手东问西问,又拿来各色玩意零食哄着外孙女,母女俩闲话家常,直到近午时分,南靖伯兰罡散朝回府,赭夫人才携着女儿外孙往花园而去。
    兰婉蓉的哥哥放了外任,庶出的弟妹早已长大,出阁的出阁,做官的做官,偌大的府邸略显冷清。花园里早已摆好了宴席,只有一家四口共聚。
    吃了饭,赭夫人带着外孙女去荷池边喂鱼。兰罡品了一盏茶才问:“蓉儿,数年来,泰王待你如何?”
    “他是皇子,不能如寻常公子那般看待的。他对府里的女人态度都差不多,没有哪一个格外得宠。至于我……至少没有冷落。”
    “……”
    见父亲不说话,她就问:“爹不久前写信让我留意王爷的举动,为何呢?”
    沉吟许久,他扬眉问:“你知道他为何从洛州返回京城?”
    一鄂,兰婉蓉回想片刻,摇摇头。
    “我不知道他几时回了燕京。有一阵子不见他,我问总管,才知道他一时兴起回了京城,住几日就回来。但他一直没回来。过了年才派人来接我们回京。”
    兰罡微微皱眉。
    见状,兰婉蓉思考了一会才说:“前些日子我去王爷的书房,他在看一本很厚的税典,他以前没有这么勤勉的。我们来到京城后,他在后宅的时间不多,上朝之前,他经常往书院跑,还不时去青瓦坊买东西。那一日我缠着他带我出门,偶遇那个齐轩成。王爷待人一向冷清,可他居然对一个生意人另眼相看,真是很奇怪呀。”
    回想着,兰婉蓉把那一日街头偶遇的所见所闻告诉父亲,包括孟瑾乔姐妹、裴绍均诸人。
    等她说完,兰罡垂眸思索了一会才说:“为父十分不解,他在洛州好好地,为何要回京城来趟浑水?陛下登基以来,先皇的皇子们死的死,病的病,他因为在封地才躲过一劫。设若日后只是病一场也就算了,你至多孤独些,平安富贵总是可以的……可眼下的局面有些微妙。”
    斟酌着,他慎重地叮嘱:“攀龙附凤固然是好,有时候却是祸事。今日之言你要心中有数。皇帝已经是皇帝了,泰王赢不了的。”
    愣了一会才明白父亲的话中之意,兰婉蓉瞪大了美目,咬紧唇却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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