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里,气氛凝重。下定决心鱼死网破的赵佗把容天明授意的不法抖落了个干干净净。听着,容天明额角青筋暴跳,恨不得一把掐死赵佗。
    等到赵佗说完,皇帝的脸已经黑得要滴出水来。扫了一下垂头的容天明,他森冷地问:“容天明,教唆不法,收集把柄,你想干什么?”
    偷眼一看皇帝暴怒的脸,容天明猛地想起向缨的提醒,脊背一寒,他扑通跪倒,“陛下,臣有罪。臣有下情禀报,恳求陛下让臣单独说。”
    瞪了他一会,皇帝挥挥手。
    御书房里静下来,容天明才说:“陛下息怒。臣自知所为不当,可臣这么做是为了陛下。”
    “为了朕?”
    “臣这么做不合法度,可也是为了替陛下留意着京城里的人家有没有不轨。查到的事,臣原本准备找个机会禀报陛下的,还没来得及就惹出了事。臣有罪,求陛下饶恕臣一回。”
    有些惊讶他的说辞,皇帝轻叩桌面一会才冷冷地问:“查到了不轨吗?”
    “暂时没有。都是些鸡毛蒜皮的窝里斗,大房害死二房之类的蠢事。”
    “哼!话说得冠冕堂皇,是为了脱罪吧。”
    “不,陛下,臣是真的想为您分忧。您想想,泰王还在京城呢。若他有什么不轨,明面上不好做,暗地里岂会不串联呢?”
    听到弟弟,皇帝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沉思许久才说:“朕给你一个改过的机会,但惩戒还是要的。记住,不要再自作主张。”
    “谢陛下。还有,臣的儿子……臣不敢为他开脱罪行,但恳求陛下给他一条生路。”
    想起刑部的奏报,皇帝思忖了一下,颔首。
    后宫里,淑妃收到了锦瑟楼罪证确凿的消息,气恨交加,但也知道时机不对,贸然求情只会惹麻烦。压住气恼盘算一番,她吩咐宫女给父亲送消息,然后打听得皇帝往后宫返回,便梳妆了前来相迎。
    次日清晨,梁国侯的请罪折子到了御前。皇帝想起淑妃的哀求,还是网开一面。
    五日后,刑部审结黑店案、容荀掳掠杀人案。
    梁国侯罚俸三年,罚款十万金。容天明谪降二品,掌兵之权被削去一半,司马卫军权一分为三,由容天明、贾昊、南宫邈分掌。赵佗诸人及涉案的将佐全部下狱问罪,明正典刑。锦瑟楼被查封,开立黑店并涉及人命血案者按律处置,杀的杀,流放的流放。
    容荀掳掠杀人罪证确凿,重责一百棍,流放阳城采矿场,服苦役二十年。涉案的随从护卫全部斩立决。孟锦阳教唆斗殴,惹是生非却屡教不改,削去官爵,三年内不得入仕。李浩举报不法,减刑七年。
    一番涤荡,京城内外为之一清。各色地痞恶棍死的死,判刑的判刑,街头巷尾前所未有的清净起来。各家贵戚得知梁国侯府、宣威大将军府都倒了霉,咋舌之余无不约束自家子弟谨言慎行,对京兆府也恭敬了不少。
    得知儿子丢了官,刘月琴沮丧万分。还没来得及唉声叹气,姚嬷嬷跑着进来。
    “二奶奶……京兆府包围了舅爷家,说舅老爷和大少爷诋毁公主。”
    被她的嚷嚷吓得呆住,连番刺激,刘月琴真是有些撑不住了。头晕了一下,她才扶着丫鬟的手稳住,嘶声问:“案子不是结了吗?”
    “奴婢也不知道。只听说首告的是,是舅老爷的五姨太。”
    “啊!”惊叫一声,刘月琴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她急得站了起来,“备车,快备车,我要回娘家。”
    不多时,尚书府的马车在刘家大宅附近停下,却只见不少人围观着指指点点。
    “当家的全被抓去了。”
    “这回惨了。这位刘老爷以前可是赫赫扬扬。”
    “那不就是。听说他妹妹嫁给了尚书大人,但这一次似乎得罪了公主,只怕妹夫也得明哲保身了。”
    听着耳边的各色议论,刘月琴白着脸,吩咐郝管事立即挤进去打听。未几,郝管事回来低声说:“二奶奶,我们来迟了。人全部被带走,屋子被查封了。情形有些不对劲,您还是别去了。卑职到京兆府去打听,再问问少爷几时能回家。”
    “二奶奶,眼下这个情况……还是先打听打听吧。”姚嬷嬷在一旁听着议论,心惊地劝。
    默默闭了闭眼,刘月琴点点头。
    焦心地等待了将近两日,孟锦阳终于被放回来了。一回到家,他就头重脚轻地病倒,把刘月琴唬得够呛。请医问药闹腾了小半日才把儿子安顿好。刚喘了口气,郝管事已经回了府,在二门外等着回话。
    “二奶奶,判决下来了。舅爷父子诋毁公主,但大少爷检举锦瑟楼不法有功,所以免于刑罚,只抄没家产,举家驱逐出京城。”
    “啊!这,这,为什么会闹到这个地步?”
    “舅爷的五姨太出首状告舅爷父子阴谋买凶毒害陆淮叶,对外却托词是端平公主授意的。裴大人亲自去见公主请示,公主大骂舅爷父子无事生非,诋毁皇族,勒令重重惩治……卑职还打听到,梁国侯递了手书,担保告发舅爷的五姨太。裴大人总得给淑妃娘娘面子,所以不会追究她。其他的,卑职不知道。”
    “我们家几时得罪淑妃了?”
    “锦瑟楼是淑妃娘家的产业,大少爷却指控锦瑟楼不法……不就是得罪了吗?”
    呆住。直到这个时候,刘月琴才猛地想到锦瑟楼的真正主子是谁,可为时已晚。嘴唇抖了许久,她才问:“你说,这个局面还能,能通融吗?”
    犹豫了一下,郝管事劝道:“二奶奶,舅爷这一次得罪的都是狠角色,一个是公主,一个是淑妃,您恕卑职说句不中听的话,只怕老爷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出面说情。局面如此,您先保住自家吧。不管怎么着,舅爷父子毕竟没坐牢,且先保住命,其余的以后再设法。”
    呆坐许久,刘月琴才颤巍巍地摆摆手,“罢了。哎,你去问问他们几时能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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