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里,裴绍均看着显得十分萎靡的刘昌隆,慢条斯理地说:“刘老爷,你这个祸事闯得够大的。火烧贡物不是你们家的错,可你们隐瞒不报,责任就不得不自己扛。你疏通了大将军拿到了宽限,把贡物好好交上去就算了,偏你不舍得钱财,买凶杀人。更好笑的是,你竟然敢把送进宫的贡物偷换成赝品。啧啧,你的胆子实在是太大了,让人刮目相看呢。”
    听了他的话,刘昌隆呆滞了好一会才突然喊起来:“啊!不可能的,绝不可能!一定有人污蔑我。大人,大人,我们家从不卖赝品的,冤枉,冤枉!”
    “你送进宫的十二件珍品里有五件是赝品,御供茶叶里有三成表面上是好茶,底下全部是陈年的次茶。陛下大发雷霆,内务府的人承认收了你的好处没有查验,还承认大将军出面疏通,隐瞒了贡物被容荀烧毁的事……无故焚毁贡物,问罪下来就是藐视天家,即便事出有因也难逃看管不力的罪责,还有贿赂内务府以次充好……还有一个杀人的罪名,刘昌隆,说不说实话自己拿主意吧。”
    没想到这么严重,刘昌隆呆了一阵子,突然扑过去喊:“不是,不是我。大人,我要举报,我要举报青瓦坊!”
    裴绍均挑眉。
    “所有的货物都是从一个不知名的行商那里买的,草民不认识他。可十二件珍品都是从青瓦坊买的,当时查看无误……大人,一定是青瓦坊卖赝品,恳求大人明察。”
    “这么说,你承认火烧贡物,贿赂内务府了?”
    再也顾不得包庇了,刘昌隆语无伦次地说:“是的,那一天就是容荀踢翻烛台烧了贡物。草民不是不想报案,而是不敢报案。后来大将军出面疏通内务府给了宽限,不是草民贿赂。杀人肯定不是草民干的,草民拿了五十五万金补货呢。”
    “五十五万金?你们交货的事没人知道?”
    “货物是运到码头交货的,但那么多货物瞒不住的,草民猜测有人贪财才盯上了他,与草民无关。”刘昌隆还没吓糊涂,把杀人的事推得一干二净。
    打量他片刻,“不对吧。你那批货至少值得十几万金,补货却花了五十五万?你自己掏的,大将军一毛不拔?那你们家岂不是好几年都白干了?”裴绍均撇嘴说:“这谎撒得不合理.”
    “大人,草民怎么敢问大将军拿钱呢?大将军说开春后再设法帮我们多申请几个御供的份额,至少能补回一部分损失。草民不敢争辩,只能如此了。”
    “你妹夫不是尚书大人吗?他不管?”
    苦笑,刘昌隆自嘲:“我妹妹只是二房,他让我们家自己处理。”
    “好吧,先画押。”
    半日后,裴绍均带着差役进了青瓦坊。毫不意外他们的到来,齐轩成笑吟吟地任凭他们搜查,末了又拿出一份字据,罗列着卖出的十二件珍品的价格和产地。
    “大人,刘昌隆是在污蔑我。那一日他选了十二件珍品只给了四万两黄金,其实很亏的。但他毕竟是尚书大人的舅兄,我考虑着以后还可以做生意,就没有计较。而且在我们这买了宝器珍玩的很多,没有谁买了赝品的。”
    “可他举报你,你说怎么撇清?”
    “端平公主、长乐侯的节礼都是从店里送去的,左大人还买走了一套七宝鸾凤钗。日前孟尚书的二姨娘,就是刘昌隆的妹妹买走一对步摇。这些东西都可以查验,绝对是真品。”
    转脸看了他一会,裴绍均突然笑问:“你卖给泰王的屏风真的冬暖夏凉?”
    “是的。”
    “那你最有嫌疑。城里商行众多,只有你最有钱,才能漫天要价地敲诈刘昌隆五十五万金的货款,是吧?”裴绍均目露玩味。
    惊奇地看了看他,齐轩成转念提醒:“大人是朝廷命官,凡事都要讲证据的。”
    继续审视他片刻,裴绍均转头四顾就拿起一只烛台,“这个好看。本官拿回去研究一下,如果不是赝品……再说。”
    错愕,齐轩成琢磨了一下答非所问:“如果替换了赝品,大人为何不查问一下刘家的掌柜和管事?”
    “本官会问的。”
    裴绍均堂而皇之地拿走了烛台。目送他们消失,齐轩成挑了下眉。思忖间,夏非来到身后。
    “我说对了吧,刘昌隆肯定会告你的。”
    “但裴绍均更希望容家倒霉,所以……不会再追究的。”转脸看了看夏非:“师兄这阵子别出去闲逛了,刘昌隆告你呢。”
    “哈哈,告我?他见过我吗?”
    “但紫剑门的人只怕快到了,你别大意。”
    笑了几声,“那我正好查一下那两只环形镖的出处。对了,这个给你。”
    接过一看,那是明年四方大军主要将领的调动安排。逐一细读,齐轩成的目光落在一个名字上。
    深思很久,他转头吩咐:“洛洺,告诉陶叔查一下诸葛家的底细。”
    这一晚,京兆府搜查了刘家在京城内的三间店铺,两个仓库,以及刘家大宅。在一个仓库的角落里发现一只暗柜,找到三件与送进宫的赝品一模一样的宝器,其一就是那盏七巧青碧灯。
    恰此时,城中一间商行出来认罪,承认卖给一个伙计模样的人三件定制的仿品,因为工期紧张,只好偷工减料,于是至少能使用三个月的东西或许几日就会出现问题。付的钱是现银,但依凭那人留下的签押追查到了刘家的一名管事,那管事招认定制过仿品,完成后放在了立柜上,其余不知。而当时,柜上只有九件珍品,而非十二件。
    即便找不到其余两件珍品的下落,却已是人证物证俱在,裴远嵩也是雷厉风行,即刻带着缴获之物入宫面圣。
    看完奏报,皇帝问:“按照刘昌隆的说法,容荀纵火,拒不赔偿,不但贿赂内务府,还拿着御供的差事做人情……你不曾审问容荀吗?”
    “容荀拒不认罪,他的供词在此。”
    再次看了一遍,皇帝冷冷地问:“如此藐视天家,爱卿以为该如何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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