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是一回来,院子里就叮叮当当地响个不停。
    “我给我爷爷买了牛角梳子,听说这玩意能把白头发给梳黑了,也不晓得有没有效。”
    “阿蚁的顶针,这是阿毳的,我给辛承也买了呢,他那时候,最喜欢收集玻璃珠了,我给他买了一罐子的。”
    “不重不重都不重,白旗力气可大了,单手都能扛得动。”
    “不贵不贵都不贵,都是一些小玩意,花的不是我的钱。”
    闻东听了抿嘴笑,陈沅君也听到了,忍不住回头去瞧,由衷说了句:“姜姑娘真好,心思单纯,天真可爱的,这样的姑娘,烦恼应该很少吧。”
    闻东默默把窗户又推开了一些,露出一指宽的缝隙,看着姜琰琰在院子里分东西。
    姜琰琰站在树荫底下,一边分东西,一边用小手给自己扇风擦汗,眼瞧着姜琰琰回头朝着这窗户看了一眼,闻东瞬间关上窗户。
    他低头笑了一下,又看着陈沅君,只说:“她的心啊,很奇怪,有时候心眼大得连生死都不顾,有时候又小得把我一句话可以记恨一辈子似的,她就和个鬼灵精似的,我不大懂。”
    陈沅君“哧”地一下笑出声来:“这只能说明姜姑娘是个正常的女孩子,哪个姑娘对自己喜欢的男人不是这样?”
    “哦,喜欢?”
    “不是吗?”陈沅君偏头笑,“女孩子家都是这样的,凌保国刚娶了严俪华的时候,好多人劝我,要大度,要能容人,说现下这时节,虽然不准纳妾了,可民法里也说了,姨太太也是家属,瞧瞧,这是拐着弯给那些朝三暮四的男人开解。”
    “凌保国让严俪华进门的那一天晚上,我一宿没睡,我一直在想,我是不是真的旁人眼里那种善妒不讲道理的大太太,天亮的时候,我想明白了,我不是,我只是单纯地爱着我的丈夫。”
    “一个女人,真心喜欢一个男人的时候,就会变得敏.感了,有时候,一句话,就会记在心上好久好久,更何况,是和其他女人分享自己的挚爱呢?”
    “等我真的看淡了的时候,也就是我不再爱他的时候了,其实闻先生嘴上说自己琢磨不透,心里,却甘之如饴,甜蜜得很。”
    陈沅君转身回头,听着院子里的嬉笑声:“换句话说,姜姑娘对什么事儿都豁达开朗,可唯独对闻先生寥寥几句话久久不能忘怀,不也是说明,闻先生对姜姑娘来说,是特殊的,是不一样的吗?”
    院子里,阿毳小声地提醒了一句:“姜姑娘,凌太太来了,在先生屋子里说话呢。”
    这意思,是让姜琰琰也进去了。
    姜琰琰默默把一个藏蓝色的小盒子往手里一塞,把手又背在身后,朝屋子里去了。
    乔美虹忍不住跟着走了两步,眼神往屋子里探,突然又被阿蚁喊了一声:“乔小姐,快来帮我看看,我这顶针,怎么戴不上去?姑娘买的尺寸也没错啊。”
    乔美虹愣了愣神,阿蚁倒是往乔美虹眼前一挡,像是故意的,可脸上着实写着焦急,拉着乔美虹往树下走:“这儿光线太亮,晃眼睛,咱们去那儿看。”
    屋内。
    姜琰琰到了门口特意放轻了脚步,慢慢从门框里露出一双眼睛,小心翼翼的。
    闻东低头抿茶:“大大方方进来,你又不是没见过凌太太。”
    陈沅君听了,搁了茶盏,主动起身,伸出一只手,这是要行握手礼。
    姜琰琰飞快地把右手手心里的盒子塞到左手,端端正正地伸手,点点头。
    “不过,”陈沅君坐下说,“我现在已经不是凌太太了,”她有些许不好意思,“其实严俪华,哦不,是叫……十三夏对吧,出事之前,我就拟好了离婚协议,和凌保国提出离婚了,不过他那天没同意。”
    “十三夏出事后,我就搬出去住了,意思也很明确,我是一定要离婚的,只是没想到,他还是不同意,第二天,庆嫂也跟着我搬出来了,直到现在,她也一直跟着我,也不要工钱。”
    “不过好在,就在昨天,凌保国点了头,我估计,也是他熬不下去了,这事儿闹得挺大的,我一个女人都不要面子了,也一定要和他离婚,他再犟着,也不是个事儿,当然,文书……哦不,就是凌保国的表弟,是帮了我很多的,一直在两边开解。”
    “怎么说呢,终究还是求个好聚好散嘛。”
    “也得亏庆嫂之前提醒我,凌保国刚娶十三夏的时候,我就特意把我当年带来的嫁妆,全都换成了金条,带出了凌家,所以我现在,生活也还过得去,等……再过一阵子,有些东西,处理干净了,我也就回广东娘家了,这不是,刚好买东西的时候,听到你们要走,赶紧过来,道个谢。”
    闻东点头:“釜底抽薪,当机立断,佩服。”
    姜琰琰也跟着赞叹:“听着就爽,厉害!”
    闻东忍不住看了姜琰琰一眼,轻轻敲了敲姜琰琰跟前的茶盏盖子:“买了一天东西,嘴皮子都干了,多喝点水。”
    “闻东,你是在笑话我吗?”
    闻东挤出笑看着姜琰琰:“你觉得我敢吗?”
    说完,他又指了指搁在桌边的檀木盒子:“客人带来的,野山参,给你补身子的。”
    陈沅君还有许多杂事,也没久留,三人没聊多时,陈沅君就起身告辞了。
    在院子门口送走了客人,闻东也就不客气了,他扭头对着姜琰琰,伸手索要东西:“拿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