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同门师兄
城外一条荒僻的小径，少有人至。一个青衣身影疾闪而过，他身形极快，似瞬移一般，这一刻还在眼前，下一刻却出现在几丈外，光平这份轻功造诣，在江湖之中绝对算得上是宗师一般的人物。
而在那青衣人身后，还有一个红衣女子，像一只蝴蝶一样轻盈追赶，速度也不慢，可总是追赶不上青衣人，看得出来那青衣人故意让她跟来，好几次都放慢了速度，似在等待。
“也不知道师父他搞什么鬼，难得见一次面还要躲出这么远！”红衣少女一边奔行一边嘀咕，不知道还要再跑多久。
二人一前一后又奔行了小半个时辰，红衣女子转过一片杏林，看到青衣人终于停下，站在一大片石林中等候着自己，急忙加快脚步靠近石林。
“师父！”红衣女子就是红灵儿，她跃到青衣人身后呼唤一声道。
许久没见到师父，她本想扑上去一把抱住他老人家，可想起师父平日少言寡语不苟言笑，最不喜跟别人有什么亲密的举动，有一次师父久去归来，自己情难自禁扑进他的怀里，还被他责骂了一顿，从此之后便在师傅面前毕恭毕敬规规矩矩。
“灵儿！”青衣人转过身来，面对身前的红灵儿，只是淡淡的答应一声，也看不出他有什么表情。却又听他道：“怎么你功力退步了，难道受了伤吗？”
“是，弟子前几日被魔火教一名长老打伤，不过现在已经痊愈了。”红灵儿如实说道。
“魔火教？”青衣人若有所思，也没再说什么，伸手搭住红灵儿手腕，似在检查她的伤势。“你受伤不轻，但有高人帮你治好，算是捡回一条性命，不过重伤虽然痊愈，可仍需调养半年才能完全康复，为师这里有一瓶南疆火树的汁液，有养脉温补的功效，你拿去吧，每日喝一些，可以助你早日复原。”
“多谢师父！”红灵儿心中暖暖的，自小家破人亡流露乡野，若不是师父将她救起，怕早就被荒野的饿狼叼走了。从那时起师父将她养大，还传授武功，虽然他老人家总是云游四海只是每年会与自己相聚数日，除了接济一些钱财，指点一番武功，全部的相处时间加在一起也并没有多少，可在红灵儿的心里，师父就如同父亲一样，是自己这辈子唯一的亲人。
后来自己长大了，开始闯荡江湖，与师父更是聚少离多，有时一年都见不到一次。好几次回到家中，发现师父回来过，不过早已离开，有时会留下一封书信，交代一些事情。之后自己也学得乖了，每次出门也都会留下书信，告知师父自己的动向，师徒俩渐渐习惯了这种交流方式，近些年见的更少了。有时独坐在家中，捧着师父留下的数封信函，睹物思人，将对师父的思念全都埋在了心底。
有时师父留下的信里会派自己去做一些事情，红灵儿总会义无反顾的去完成。按照信中的指使，杀过一些人，灭过一些门派，她与这些人虽然全都素不相识，可照样完成，因为那师父给她的任务。
从此江湖上多了一个妖女，她的恶行传遍江湖。但他也从未问过师父为何要这么做，她相信师父绝对不会害她。
她也更不在乎武林中对她的评价，这个世上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她懒得去分辨，她只知道若从前的自己不是恶的，那为何却家破人亡成了孤儿。这个世界曾抛弃了她，那她也没有理由再去关心这个世界。
“师父，你这次是特意来找我的嘛？”红灵儿知道若是师父不愿现身，自己是绝对不会发现他的踪迹的。
“算是吧。”青衣人说道，嘴角也难得的挂出一丝微笑。
有多少年没有见到师父的笑容，红灵儿也开心极了，仔细瞧着师父还是花白的头发，瘦削的脸颊与几年前几乎没有变化，心底的牵挂也如春雪消融般化开。
“师父难道是担心交代给我的任务完成不好，特意来此监督不成？放心吧师父，我一定会把大笨熊……啊……李楚安全护送到苏州城的！”红灵儿从来都是活泼的性子，即使面对严肃的师父也不改古灵精怪的秉性。
“为师此次前来寻你，是另有事情要你去做！”青衣人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托在手中。那玉佩质地青透晶莹，上面刻着一个俞字，似象征着某人的身份，明眼人一看便知是价值连城的珍宝。
青衣人目光温柔的落在玉佩上，似那玉佩有什么魔力，竟吸引着青衣人久久不肯移开目光。
“师父！”红灵儿见青衣人神色有异，轻声呼唤。
青衣人回过神来，将玉佩递给红灵儿，说道：“这块玉佩是李楚父母留给他的。”
“师父，你认识大笨熊的父母？”红灵儿惊奇的问道，她那日看到师父留在家中的书信，吩咐自己护送李楚去苏州城参加武林大会，只觉得这任务古怪，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道士居然还要让人护送，想不到原来师父竟然认识李楚的父母。
青衣人转过身，背对着红灵儿，不愿让人看见他脸上闪过的痛苦愁绪，平静的说道：“认识，当然认识。”
红灵儿听出师父语气中的愁苦，识趣的岔开话题，道：“师父，让灵儿怎么处理这块玉佩？”
青衣人背对着红灵儿，片刻又恢复了淡定，说道：“近几日会有水涧阁的弟子路过青州城，我要你寻找到他们的踪迹，把这块玉佩交给他们，并告诉他们这块玉佩是李楚之物。水涧阁的人见了这玉佩，一定会派人保护李楚周全。”
红灵儿大感奇怪，想不到李楚这个普通的小道士为何会让江湖第一大门派水涧阁派人保护，红灵儿猜想这里面大有文章，定与李楚父母有关。虽然心中奇怪，可知道师父交代的事情一定有他的深虑，既然没有告诉自己那就是不愿让自己知道，或许也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
“灵儿知道了。不过，这几日灵儿不在大笨熊身边，他会不会有危险？”红灵儿考虑到。
“这点你放心，魔火教的人早已在暗中保护他，现在他们还不会动他，李楚十分安全。”青衣人镇定说道。
“魔火教的人居然在暗中保护他？前些日子不正是魔火教的人打伤了他吗？”红灵儿对青衣人的消息惊讶不已。
“那些人应该不知道内情，为师也是最近才发现有人至始至终都在监视着他，哎，魔教的势力遍布天下，为师这些年还道是隐藏的巧妙，其实一直都在人家眼皮子底下。”青衣人语气有些颓唐，似是这件事情对他的打击不小，让他失去了自信。
红灵儿从没见师父这样灰暗，也从没听师父说过这么多话，这一瞬间竟觉得师父苍老了许多。
更让红灵儿惊奇的是，李楚到底什么身份，为何师父、水涧阁、魔火教都要派人保护他。实在百思不得其解，向师父问道：“师父，大笨熊他是谁，为何所有人都要保护他？”
青衣人转过身来，面对一脸迷惑的红灵儿，静视几个呼吸，似是最终下好了决心，缓缓说道：“他是我另一个徒儿！”
“什么？您的徒儿？”红灵儿听后十分震惊，他与师父相处十几年，从来不知道师父竟然还有其他徒弟。“可是，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好像不会武功一样！”
红灵儿虽然听到师父亲口确认，心里已然相信，可还是搞不懂为何师父既然也是李楚的师父，为何却不交他武功，还要让自己去保护他。
“按时间算，他还早你几年入门，还算是你的师兄呢，只不过为师不想他涉足江湖之事，所以从来也没有传授他半点武功，只是交他一些炼丹的道家功夫，希望他这辈子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道士，平平安安的过一生。”
“还是我的师兄？怎么凭空多了一个师兄！”虽然不算是晴空霹雳，但也足足震撼了红灵儿，想不到这些日子与自己朝夕相处的竟然是同门师兄。
对于大笨熊的身份红灵儿已无怀疑，可内心还是觉得此时太过突然。
“可是，师父，大笨熊现在武功已不在灵儿之下，尤其他的内力深厚，灵儿就算练一辈子恐怕也无法赶超上他！”红灵儿插话道。
“这就是命运，这些年我也很少呆在他的身边，没想到他在山中居然有奇遇，学会了一套高深的修炼内功的功法，天意，天意……他的命运永远也脱不开这个江湖……”
看着师父脸上现出的苦笑，红灵儿不敢打岔，也不敢去安慰，有些时候，情绪是一种挣扎，更是一种赎罪。
“我还道这些年来早已摆脱了魔火教的耳目，可是没想到一直都在对方的监视之下，原以为的安全竟然也是对方赏赐的，武功再高又有什么用，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无法改变……”
“当今世上，只有水涧阁才能护他周全，楚儿，师父再也不能保护你了，对不起，对不起……”
“师父……”红灵儿见青衣人有些神志不清，似乎陷入沉痛的思绪中无法自拔，迎上前，扶住师父的手臂。
青衣人稍稍淡定，看着身旁这个美丽的小徒弟，难得面露柔光，抬手摸了摸红灵儿头顶和蔼的说道：“师父总让你做一些恶事，你怨不怨师父？”
“当然不，这个世界哪有什么善与恶，人心有了欲望，有了自己的利益，才会分出善恶。就像一个人坐在船上，江水就是善的，可当他掉进水里，那江水又成了恶的。师父，你说我说的对吗？”很少听见师父这么问自己，红灵儿将自己内心的讲法一股脑说给他听。
青衣人不置可否，或许在他的心里也没有一个答案，这个世界，是否存在着那样一个部分，不是善，也不是恶……
“师父很高兴有你这样一个好徒弟……”青衣人似在感慨，灰暗的眼瞳深处像是隐藏了无尽的愁苦。
师父从来不会说这样的话的，红灵儿虽然很开心，但这样的师父完全与自己心中师父的印象大大不同，不再是冷冰冰的，更像是一个平易近人的老人。
红灵儿也不知道自己喜欢这样的师父还是从前那个冷冰冰少言寡语的师父，只静静搀扶着青衣人，默默的陪在他身边。
时间都在这一对安静的师徒身边放慢了脚步，也不知过了多久，青衣人终于轻推开红灵儿，纵身跃起，身影几经闪烁，已在远处，空中却传来师父最后的嘱托：“灵儿，按照师父的话去做，一定要将玉佩交到水涧阁门人手中，保护李楚周全！”
红灵儿抚摸着那青翠的玉佩，还在盯着青衣人消失的方向，总觉得这一次见面像是一种道别，这种不好的预感压的红灵儿心头无比沉重。
“师父放心，灵儿一定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