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寧文秋加班回到家,在黑漆漆的玄关被垃圾袋绊了一下,吓了一跳,赶紧扶住墙壁,过大的动作却将身边柜子的小盆栽弄倒。
  匡噹一声,盆栽落到地上,幸好盆栽是铁製品,除了飞溅出来的土壤和小草外没有锋利的碎片。
  「……」寧文秋深吸一口气,因为工作没来的及好好吃晚饭,只能囫圇吞几口冷冷的饭糰,导致他现在胃痛又头痛,一股火气在胸口燃烧,急着找到发洩的出口。事后在回想时,他完全不知道当下的自己怎么会如此衝动,做出差点无可挽回的决定。
  他脱下鞋子,直直走去小书房——也就是提出分房睡后湛闻黎的房间,用力敲门。
  房门很快就被打开,里头的人似乎已经被刚刚的骚动吵醒,又或者是根本还没睡下去。
  「现在才回来?」湛闻黎开门的动作有些迟疑,他眼周带了点血丝,面色也很苍白,声音沙哑地问。
  寧文秋不知为什么被这句话刺了一下,原来在看见对方疲惫面孔而稍歇的火气又熊熊燃起,他说:「我今天加班,不像某人一早就能回家休息。」
  「什么?」湛闻黎皱起眉头,眼神冷了下来。
  对方的眼神让寧文秋胸口一痛,但他似乎想藉着疼痛发洩些什么,所以没有停下来,扯起嘴角继续道:「明明间间没事还能忘记倒垃圾,你最近到底在干嘛?」
  「……你今天是怎么回事,故意来找我吵架?」湛闻黎对于对方带刺的语气有些摸不着头绪,他蹙起眉,没好气道:「我今天有点事情,忘记了垃圾,的确是我的错。但你也不是没有忘记过吧?我当时提醒你的时候,口气可没这么差。」
  两人针对倒垃圾的事情又讨论了几句,但因为情绪上来的关係,两人说的话愈来愈激动,最后甚至上升到了谁为这个家付出更多、谁更应该为对方多做一点的问题。
  「我?我工作这么辛苦,你不过是去学校念书!」寧文秋抓乱头发,烦躁地踱步,指着湛闻黎说:「我的意思是,你应该包容我一下才对吧?我最近真的很忙!」
  湛闻黎自己身体状况已经糟糕到必须频繁回诊的程度了,直逼当年高中时期的混乱状态,脾气上来,难得对寧文秋露出怒容。
  「你也不是没有边念书边打工过的经验,应该知道打工没有比较轻松吧?还是说跟你的大公司比起来,我这种只算小儿科?况且写论文做研究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湛闻黎咬牙说:「至于付出多少……我以为我们不会需要讨论这种问题。」
  「你……」寧文秋纲要反驳,就被湛闻黎打断。
  「如果你想说钱的问题,那我无话可说。但其他的事情呢?」湛闻黎想起曾经做过的种种,在寧文秋的眼里居然一文不值,就觉得自己是个自我感动的小丑。他在怒极之下,脱口而出:「当初我在考虑念研究所的时候本来想去国外,但为了我们的未来放弃这个机会。你这样还觉得我付出的还不够多吗?你还要我做什么!」
  寧文秋没想到这时候对方会把这件事提出来,瞪大了眼睛,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一时之间说不出话。
  看见寧文秋的表情,湛闻黎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口不择言,深吸一口气,将头转到一边,抹了把脸道:「抱歉,是我说错话了。我们都冷静一下吧。」
  夜深了,两人不欢而散。
  几天后寧文秋因为公务需要出差,在手机上和湛闻黎告知一声时,对方的回应是——「正好,我们在这之前好好谈一谈吧。」
  谈一谈,是谈些什么?寧文秋感觉得出来,两人的关係正逐渐走向他从未想过的结局。
  那天回到家,寧文秋看见手提行李袋的湛闻黎。对方先是向他郑重的道歉,为了之前那场争吵,也为了他说出口的话。
  最后,他说:「我们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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