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可惜，他们都死了呢。”
  “你这么怀念他们，不如去陪他们好了。”
  那时候她就以为，他和他二哥，应该是敌对的。
  她甚至还以为他被送走，多半也是因为他二哥，可能是怕他争权夺利所以干脆送走。
  所以在他二哥去世后，他才被接了回去。
  可现在听着他的回忆，和她想像的并不相同，甚至可以说是完全相反。
  他二哥应该是个很好的人吧，毕竟一个能为了喜欢的人放弃一切包括生命的人，怎么也不会坏到哪里去吧？
  甚至他二哥也算得上是沈遂之童年时，唯一温柔温暖的回忆了。
  只是许知岁也很疑惑，到底为什么，为什么那十年，他二哥没有去见过他？
  她轻抿抿唇，问他，“那后来你知道了吗？”
  他回眸看她，她轻声问，“他为什么没有去看你？”
  沈遂之喉咙微动，手掌落上她的发顶，用手指轻轻梳理她柔软的头发，沉默了片刻才低低道：“岁岁，你要明白，人性是很复杂的。”
  这一句话，带着说不出的自嘲和讽刺。
  许知岁微怔，“什么意思？”
  沈遂之轻弯唇角，“我在他的遗物里，看到了一盒草莓糖，已经过期了十年。只是一直被放置在冰柜里，盒子应该是经常有换，所以从外表看起来还挺新的。”
  许知岁偏头，“那是他当初要送给你的吗？”
  沈遂之点点头，“嗯”了声。
  可惜，最终他也没有给他送来。
  “最开始，我也想不明白，又或者说我不愿意明白。我为他找了很多理由，或许是老头子不许他来看我，或许是他根本不知道我在哪儿，我甚至想过他可能出事失了忆独独忘了我……”
  他说这些话时，倒是没什么情绪，许知岁却不由得皱紧了眉，然后又听他说：“可我始终骗不了我自己。”
  “他的确是个好人，也的确是个很温柔的人，我相信他当初送我糖的时候哄着我让我不要哭的时候是真心，也相信他带我去找我母亲时是真心。可说到底，他也有他的私心。”
  许知岁彻底愣住了。
  所以，还是她想的那样吗？
  他二哥到底还是怕沈遂之跟他争权夺利，所以在沈遂之被送走后，选择了沉默。
  或许他没有主动想要把沈遂之送走，可这个结果对他是有利的。
  她紧咬唇，有些受不了这个结果。
  那么好的二哥，为什么偏偏要这样对沈遂之……
  沈遂之看出她的情绪，却只是笑了笑，他摸摸她脸颊，低叹，“最开始，我的确也觉得挺恶心的，觉得他很虚伪。可后来我想明白了，其实这才是最真实的不是吗？”
  “对于他而言，我和他虽然同父异母，却可以算得上是他家庭的破坏者。如果我是他，我甚至不会看这样的人一眼，更别提对他好了。”
  “所以，他只是在我送走之后选择了接受，选择了沉默，这不是什么错。而是一个对于他而言，非常理智，非常正确的选择。”
  糖都买了，他一开始其实应该是想要去找他的，可最后却没有去。
  这其中，应该是有人阻止了他，说服了他。
  只是，他自己或许也觉得有愧疚，所以一直留着那盒草莓糖没有扔掉。
  许知岁沉默了。
  她也得承认，沈遂之说得是对的。
  他二哥，似乎的确没有什么错。
  没有人有上帝视角，谁能知道那个人对自己到底会是好还是坏？
  在这样的情况下，选择接受一个私生子的离开，的确不是什么错。
  至少，他二哥曾经对沈遂之好，也是真心的。
  让他在那段特别难受的日子里，有过温暖。
  她默了默，“你现在，不怪他了吗？”
  沈遂之笑了笑，“怪他什么？”
  他喉咙滚动，轻声说：“他很好，真的很好。”
  其实如果不是沈遂宁，沈遂之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会变成什么样。
  当然，最有可能的就是一开始就已经被人淹死在臭水沟里了。
  所以他没有责怪沈遂宁的权利。
  要怪，还不如怪那个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甚至最后因为私念害死了自己亲儿子的老头子。
  那才是他永远无法原谅的人。
  许知岁安静的看他片刻，抱住他的脖子，声线温柔的说：“之之也很好。”
  他笑着捏捏她鼻尖，“这话也只有你会说。”
  他可不是沈遂宁，没有那么好，也是因为这样，那些人到现在还怀念二公子。
  许知岁噘嘴，“那是他们不懂欣赏
  。”
  沈遂之低笑，没有说话。
  许知岁咬咬唇，忽然又问他，“你喜欢吃糖，也是因为这个吗？”
  沈遂之愣了愣，随后皱眉，“不知道。”
  顿了顿又说：“也有可能吧。”
  他眉心收得很紧，“那时候想，他没给我送糖，我就自己用零花钱买。几颗糖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很简单一句话，可许知岁知道，不是这么简单的。
  自己买的糖，和那个人关心他送给他的糖，怎么会一样呢？
  许知岁喉咙滚动，看着他沉默两秒，忽然抬手，学着他平时喜欢的动作轻轻摸摸他头发，“没关系，以后，我给之之买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