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师父说的话弟子听不懂。”
  “徒儿不懂也不奇怪。”应岁与弯起眼,笑得难得地纯粹,“这是为师一个人的白日梦啊。”
  不知何时,两人本就不远的位置愈发的近了,鹤云栎几乎能看到应岁与脸上的细节,光洁干净的皮肤似乎透着光亮,彰显着主人的生机与年轻。
  他不禁地追问:“什么样的白日梦?”
  师父的白日梦会和他有关吗?
  应岁与颇为神秘地回道:“这个不能告诉徒儿。”
  但才说完,他又口风一转:“但也能说一点相关的。”他抬起眼眸,认真看着鹤云栎,“这个白日梦能不能实现,和徒儿有很密切的关系。”
  和他有很密切的关系?他能帮师父实现白日梦?可是——
  “我要怎么帮师父实现?”
  “不用特地帮忙。徒儿只要一直在就好了。”
  鹤云栎郑重点头:“弟子会尽力帮师父实现白日——”他迅速改口,“实现梦想的。”
  连自己“白日梦”的内容都不知道,就毫不犹豫地承诺帮他实现。
  弟子的心意教应岁与从指尖到心尖,都酥麻到战栗。
  毫无疑问,弟子心里有他。
  满满当当且毫不掩饰的珍视与偏袒,从不犹豫又坚定不移的选择与跟随,都在证明这点。但是——
  鹤云栎能否面对他对自己的心意,和接受自己对他的心意呢?
  应岁与迫不及待地想要把小狐狸搂入怀中,却又怕动作太大惊吓了他,让小狐狸躲入洞穴再不露头。他从未如此忐忑与小心,智慧毫无用处,从容荡然无存。
  他哑着嗓子,轻声感叹:“徒儿倾力相助,为师要怎么感
  谢呢?”
  鹤云栎摇头:“不用感谢,师父高兴就是弟子最想要的。”
  他和师父之间若要说感谢,账就算不清了。
  应岁与坚持如此,并有了想法:“你让为师高兴。那作为回报,为师也让你高兴如何?”他将脸贴到鹤云栎面前,“徒儿告诉为师,为师现在要做什么,才能让你高兴?”
  他认真而沉静地看着鹤云栎,深邃的眼中全是青年的倒影,皎白的月色落在脸上,为俊美的轮廓勾出一圈光晕,活像惑人的精怪,教鹤云栎目眩神迷。
  万籁俱寂,只剩娑娑的和风穿林声,潺潺的流水过石声,以及咚咚的心跳声。
  从天利三十八院回来后,有好多次,鹤云栎都觉得师父在引诱自己,比如现在。
  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坏了,不但肖想师父,还肖想师父肖想自己,还肖想师父肖想自己肖想师父……伴随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发酵,一抹绯红从脖颈飘到耳后。
  鹤云栎感觉自己撑不下去了,他撇开眼:“天……天色也不早了,弟子想……想休息了。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确认弟子不会再看自己,应岁与遗憾地退开了些许位置。
  鹤云栎回过身去找鞋袜,但先一步被拿走了。
  应岁与俯身握住他的脚腕,让他湿漉漉的脚踩在自己腿上。晶莹的水珠顺着修美白皙的脚背滑下,浸透整洁的道袍。
  而道袍的主人毫不在意,专注地用手帕替鹤云栎擦去脚上的水渍。
  他的手单看匀称修长,并不夸张,却能轻松包住鹤云栎整个脚腕,手温也热,隔着裤脚,依旧让鹤云栎感觉像被烧烫的铁镣钳住。
  鹤云栎本就纷乱的心更慌了:“师,师父。这……”
  “怎么了?”应岁与毫无所觉地抬起头,双眸沉静清明。
  心慌意乱的仿佛只有鹤云栎一人。
  他不安地抽了抽脚,纹丝不动。
  应岁与并没有刻意用力,他却毫无挣扎余地。
  来自另一个同性的压倒性的力量,让他本能地畏惧,但因为是一直信赖的师父,又让他感觉可以屈服,可以将自己完全交出。
  鹤云栎弱弱提醒:“这不合适。怎么能让师父给我——”
  应岁与笑吟吟调侃:“为师都不介意你用脱鞋的手捂为师的嘴,还会嫌弃给你穿鞋吗?”
  鹤云栎避开他的目光:“师父就不要再提那件事了。”
  他在意的也不止是应岁与介意与否,还有此事本身的于礼不合。但他无法解释自身过度的心乱和在意,因而也没勇气挑明。
  而不挑明,应岁与便当不存在不妥。
  他给弟子套好鞋袜,再如法炮制地穿好另一只鞋,并轻声感叹:“很久没有这样给徒儿穿鞋了呢。”
  他云淡风轻,似乎只想重温少时的师徒温情,却让鹤云栎心境难安,感觉灼烫感从脚踝蔓延至全身。
  畏惧于那极富侵略性的,无法抗衡的力量,直到应岁与彻底拿开了手,鹤云栎才敢缓缓往回抽脚。
  重新踩到地后,他立即站起身,匆忙告辞:“弟子先回房了。”
  说罢扭头,逃也似的走了。
  回去的路上,他直感觉脚步发飘,好在还是保持着端正的仪态,回到了房间。
  他没有也不敢回头,因而瞧不见应岁与幽深的目光,始终追随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视野中。
  摆在应岁与面前的选项有两个——
  一、乘胜追击;
  二、缓一缓。
  良久的衡量后,他选择了后者。
  小狐狸的胆子小,脸皮也薄,他不希望吓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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