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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早。
  石羚意兴阑珊,勺子在碗口荡了荡,隔着窗眺望铅灰色天空。雨未停,仿若在眼前覆了层塑料薄膜,朦朦胧胧。
  寺中早斋粗陋,一碗稠粥,半碟嫩姜,她夹了块沾过酱油慢慢咀嚼。
  宝缘做完早课正排队打粥,视线扫过窗边人身影,连忙过来:“刚刚我碰见你那位朋友,他有事先走了,叫我跟你打声招呼。”
  “有说去哪吗?”石羚转了转眼珠。
  “没呢。”宝缘摇头,不无担忧地说,“宝善师叔在藏经阁讲经,石居士待会也去听听吧,你好长时间没念佛了。”
  定睛看向宝缘,见他眼底的关心真切。她不由垂眸,不知作何表情,真正的石羚已经消失了。
  须臾,她猛地划拉起碗底的粥,口齿含糊道:“好,我吃完马上去。”
  宝缘叮嘱:“藏经阁前头在翻修,你记得从莲池那边绕路。”
  石羚应声,咽下残粥,抹干净嘴,急吼吼往外跑。
  门槛外零散摆放几把旧伞,尼龙面料褪色,看上去半青不黄。她随手抽了把,快步没入雨中。
  莲池两侧矗立数座善财童子像,底下水波清澈,连绵不歇的雨点于表面氤出层层涟漪。看好文请到:miqingw u.co m
  寺内小径交错,石羚一时间迷了方向,徘徊中侧耳听来,有隐隐诵经声。循着低语,眼前浮现座暗室,环境清幽,只两个小僧正洒扫。
  脚边蜡烛融剩半截,廊外冷风一刮,火光微弱,将熄未熄。
  邢湛低头,掌心全是汗,眼下冷白的皮肤泛起青灰。衬衫袖子被随意卷起,细瘦链条松垮地挂住他手腕,露出那只老式怀表。
  “我说的话,她能听见吗?”念了整晚经文,他嗓音含哑,目光落在明黄的往生莲位上,一错不错。
  安西法师睁眼看他:“缘起缘灭,因果不虚,你想她就听得见。”
  “我想单独跟她说会话。”
  安西法师叹气,起身离开。
  邢湛抬了抬眉,往生殿空荡,他只觉胸口滞闷,心跳过速。
  “其实,你很讨厌我吧?”
  他喃喃着,自顾自笑了下:“我原本也不喜欢你,谁会像你一样霸道,不讲道理。但是每次只要有你在,我就看不见别人……”
  “还记得十七岁生日那天吗?你问我讨的礼物是首歌,你不知道,我练了两个月。”
  “后来几年,你去留学,每年圣诞我都会找借口去纽约偷偷看你。”
  “在赫尔辛基的时候,明明你都叫我滚了,我还这么不识抬举,偏要跟着。”
  “聂宝言,你知不知道你有时候很残忍?”他笑意渐收,眸光摇晃,“你当真不明白我对你的心意吗……”
  字字句句落到耳中,宛若春雷。石羚愣怔,盯着颓然坐在室内的邢湛,满脸惊诧。
  他怎么会?
  石羚不可置信地退后半步。
  ***
  阳台对面种了两株山楂树,聂宝言仰躺在长椅上,掌心攥劲,黄色发卡发出“吧嗒吧嗒”的声响。
  这个角度刚好够她窥看整个院子。她每年生日都办得热闹,十七岁也不例外,来了不少同学朋友。
  她懒得招待,目光雷达一般梭巡,直到瞄准人群中的聂泽元,全副精力铆在一人身上,乃至半点没听见脚步。
  邢湛轻咳两声:“怎么不去玩?”
  她回头一瞄,懒洋洋道:“不想动。”
  “慕老师让我叫你切蛋糕。”
  “好,知道啦。”嘴上答应,视线却抽离的极慢。
  邢湛尚不明白她心事,屈指顶了顶眼镜,收紧下颌:“生日快乐。”
  聂宝言起身,眯眼冲他笑:“光说生日快乐可不行,我的礼物呢?”
  “没忘……”
  “太好了,你等会要唱什么歌?”
  他微顿,眼神闪烁:“……”
  “聂二,快过来看个东西!”有人高声呼唤,打断邢湛的话。
  “来了。”聂宝言扬笑,大喇喇拥入人群,将他短暂的遗忘在脑后。
  切完蛋糕是拆礼物环节,她兴致勃勃去屋里取香槟。
  路过客厅,意外撞见聂泽元和一个高挑的金发女生。聂泽元正侧耳听女生说着什么,模样认真。
  愰神间香槟从手心脱落,骨碌碌滚到两人脚下。
  “小乖?”聂泽元看过来。
  她面上发红,窘迫大喊:“你们在做什么?”
  金发女生吓一跳,中文不大流利,只能叫熟识人的名字:“泽元……”
  这无疑是火上浇油,聂宝言几乎咬碎牙龈:“聂泽元,你就非要在今天给我不痛快!”
  说完头也不回冲出房门。
  院子角落用气球堆砌了个简易的舞台,邢湛长吁了口气,单手扶着话筒,沉声道:“这首歌送给…寿星。”
  周遭瞬间擂动掌声与欢呼,他抬眸,试图找寻聂宝言身影。
  而此时的寿星,撇下一院子人,出门顺手拦了辆出租车,扣上鸭舌帽:“去机场。”
  她还在气头上,脑中嗡嗡作响,就这样错过墙内悠悠的歌声。
  「这一刹 情一缕」
  「影一对 人一双」
  「那怕热炽爱一场」
  是周慧敏的《最爱》。
  他嗓音醇厚,缓慢、真挚地诉说着无人懂得的情谊。
  ————
  超爱这首歌
  邢湛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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