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兰花

  女人的眼泪是对付男人最好的武器,这话确实是真理。
  虽然耶格尔完全没有理解安妮突如其来的悲伤背后的逻辑,但他还是在她的泪水攻势下迅速的输掉了这场战役,慨然举起了白旗。
  他把安妮一把打横抱起来,放到沙发上。沙发不高,他半蹲半跪在沙发前,尽量柔声细语地哄她,“别哭了,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想回忆就不用勉强……我真没你想的意思……乖,别哭了。”
  说这些话时,他多少有点心虚。虽然当下他没打算抛弃她,但确实是在为未来离开作准备。女人的第六感果然灵敏,安妮可能察觉出了什么。她这会儿脑袋依偎在他的肩头,手指死死拉扯着他的肩章,哭到伤心欲绝。眼泪从她脸上源源不绝的滑落,流到他的颈窝,他的军服侧面已经湿了一片……
  她哭得快要背过气去,他只能像安抚婴儿一样一直轻拍她的背部……逐渐的,她安静下来……也许是终于哭累了,她竟就这样靠在他的肩头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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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梦里,父亲抱着小小的她,元宵节去看花灯。父亲给她买了一个小兔子灯笼,她提在手上,咯咯的笑。
  一转眼,是新婚的丈夫,看不清眉目,但很温柔的微笑着,对她吟诵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再一转眼,他们都变了脸色,看她的目光中有无尽的鄙夷,“你这个娼妇……”他们都转过身去,离开了她……
  她哭喊着,“别走,求求你们,别扔下我!”她想追上去,但是动弹不得。是有人把她压在身下,阳具贯穿撕裂了她的身体,眼前是滴滴答答的鲜血滴落,是小姑的血!她小小的辫子垂在她的眼前,整个人已经毫无生机……
  压在她身上的人把她翻过身来,是他……他笑得残忍而玩味,“夜晚还长,可以慢慢赏玩夜樱之美……”
  她抽泣着,挣扎着往前爬……有人站在她的身前,她趴在地上抬头看,是他。他蹲下来,对她说,“你帮我,我就帮你。”
  她哽咽着不住点头,他握住她的手把她从地上拖起来,可一转眼,又放开了她的手……他再一次的出现,脸上是狰狞的笑容……她崩溃了,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握着一把刀,她用力朝他心窝扎过去,一刀,两刀……
  他满身是血,但却并没有倒下,反而是一步步的朝她逼近,“你逃不出我的手心……”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了,拖住她的手,“快跑,跑去重庆”!她跑啊跑,跑到实在喘不过气来,停下来,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冰天雪地……
  一头黑豹从雪地里慢慢朝她走过来,冰蓝色的眼睛死死地盯住她……一转眼,黑豹变成了人……灰黑色的军服,身姿挺拔而矫健。他们一起站在一个小楼里,四周的天地正在崩塌。他一把抱起她,把她扔了出去……
  他满身是血的再次出现了,对着她发出呵呵的笑声,“不会有人救你的……“她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声,跌坐在地上,一步一步的往后退……她退到一个坚实的怀抱里,他稳稳的抱住她,站起来,居高临下地向他走过去,手里举起一把黑色的手枪……
  他裂开嘴笑了,笑容扭曲而狰狞,“你要救她?我们才是一样的。”
  她颤抖着摇头,哭到泣不成声,“不要,救救我……救救我……我害怕……”
  ……
  她哭泣着,从睡梦中猛地惊醒过来……
  她躺在卧室的大床上,正是日暮时分,落日慢慢沉入克拉科夫古城,绚烂的晚霞从窗外漫进来,流淌在地上,投射出一地光影……
  身边好似有什么东西。她侧过头,看到枕边放着一支长长的铃兰花枝,一串串小铃铛一样洁白的花朵垂挂在花梗上,散发着恬淡温润的清甜。花枝的断口处还很新鲜,应该是刚才被采摘下来
  铃兰的花语是幸福归来。她不知道,德国民间有一种说法,如果谁在春天里找到了一支有13个花骨朵的铃兰花,此人就会受到命运的特别眷顾。
  放在她枕边的这支铃兰花,刚好有13个花骨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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