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彩 作者:明月珰

    纪澄的睫毛扇了扇,有晶莹的碎光在睫毛间闪烁,显得楚楚可怜,因着血痕,本该滑稽的脸,在她的美色里却显出一种奇异的凄楚的被凌虐的美来,让人的血液不禁就往另一个地方涌去。

    沈彻伸手往纪澄的眼角抹去,指尖全是湿润的泪滴,纪澄诧异地往后缩了缩。

    “怎么烫得这么厉害?我说你怎么不扮成小绵羊了,居然开始使性子了,原来是病成真绵羊了。”沈彻道,说着话就伸出手捏住了纪澄手腕上的脉路。

    纪澄哆嗦着想收回手,沈彻的手却像铁钳子一样甩不开。“别动,我替你把把脉。”

    纪澄果然不动了,沈彻探过脉之后,将柳叶儿招了进去,“将太医给你家姑娘开的药方给我看看。”

    柳叶儿领命开了匣子,将抄录的药方送到沈彻跟前。

    沈彻看了看,“大致没错,不过你虚火旺、肾水弱,我替你加一味药,你且吃着试试。”语罢,沈彻看了看柳叶儿,柳叶儿就赶紧将刚才太医用过的笔墨捧了过来。

    沈彻提笔加了一味药,吹了吹那墨字,递到纪澄面前,“你瞧瞧吧。”

    纪澄对医理只是略懂,看了看沈彻加的那味药,虽然不解其变化,但至少看得懂不是□□就是了。

    “你还会诊脉治病?”纪澄开口道。大约是病得厉害了,连声音都清哑了,床榻间、烛光里倒是别有一番味道。

    沈彻翘了翘唇角,“这些老太医开方子,只求一个稳字,至于看不看得好倒还在其次,只要不死在他手上就算了事。”

    纪澄心想你这可真是够嚣张的,连太医的医术都不放在眼里。

    纪澄正要说话,却见沈彻忽然皱了皱眉头,鼻子吸了一下,眼睛四处瞧了瞧,最后定睛在纪澄的脚上。

    纪澄还没来得及缩脚,脚上的白袜就被沈彻扯了去,露出一双白生生的脚来,就像两瓣白莲花瓣一般,白莹而稚嫩,无怪乎前人以莲足、玉足来形容女人的那绝色的脚。

    不过纪澄这双脚瞧着完美,但握在手心里,却能感觉到脚跟略粗,不比那些自幼出则有车,入则有撵的闺秀们。她是小时候跑得太厉害,到大了再想养回天然之美却是难了。

    瑕不掩瑜,纪澄这双脚形、色已经是至美。但仔细瞧去,在她右脚的小脚趾上还是有些微瑕疵的,是一处小小的疤痕,那是她幼年时淘气,捉鱼的时候被螃蟹夹的,到现在颜色已经和肤色一般了,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此刻沈彻正握着纪澄的脚往鼻尖送,吓得纪澄连动都不敢动了,只倒抽冷气,不知道沈彻这是哪根筋不对。

    樱粉色的撒脚绫裤因为脚被抬起而下滑,露出一大截白得几乎灼人眼的腿来,纪澄顿时脸红了起来,那粉色从她的脸一直蜿蜒入领口,再蔓延到了脚趾尖。

    就在纪澄的脚背几乎碰到沈彻的鼻尖时,他在她的脚背和脚踝出都嗅了嗅,“你伤口上涂了什么?”

    榆钱儿听见纪澄抽冷气的声儿,匆匆地就往里间跑来,正看到沈彻捉着纪澄的脚,唬得榆钱儿上前就要跟沈彻拼命。

    却听沈彻问涂抹的是什么药,纪澄马上就意识到了不对,沙哑着声音喊“榆钱儿”。榆钱儿也回过了神,将那宫里送来的雪容玉光膏取了来。

    沈彻放开纪澄的脚,榆钱儿赶紧上去替纪澄将裤腿理好,又替她盖上被子。

    “这药里加了东西,你们姑娘涂了几次了?”沈彻问。

    榆钱儿赶紧道:“涂了一次,二公子,这药有什么不对劲啊?”

    沈彻看了看纪澄,“脸上也涂了?”

    纪澄已经猜到了是这药里大约有毁容的成分,好在她不喜欢脸上有什么滑腻的东西,所以只在身上的伤口上抹了。

    “别再用了。至于这些抹过的伤口就看你的造化了。”沈彻道。

    榆钱儿捂着嘴就要哭出声,纪澄对她摇了摇头,榆钱儿这才忍住。

    “有时候女人恶毒起来简直比毒蛇还可怕,简直无孔不入。”沈彻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纪澄从没觉得自己是个好人,所以难免有对号入座之心,恨不能沈彻赶紧滚。

    沈彻似乎在想什么,过了片刻才道:“过三日我让南桂给你送药来,你用那药抹伤口,应该可以祛除毒素。”

    “多谢表哥。”纪澄也不是不识好歹之人。但榆钱儿难免就有些不识相了,一直站着不动。

    沈彻看向榆钱儿,榆钱儿哆嗦了一下,还是坚持没动,“你这丫头倒是不错。”沈彻对纪澄道。

    纪澄瞧着俏丽无比的榆钱儿,回了一句,“她年纪还小。”这话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反正噎得沈彻够呛的。

    “我其实更喜欢年纪大一点儿的。”沈彻回了一句。

    榆钱儿跺跺脚,知道这是纪澄和沈彻在玩笑,她脸色绯红地跑出去,亏她还生怕自家姑娘吃苦,可她家姑娘却这般捉弄她。

    不仅榆钱儿受不了,纪澄也是受不住,被人握过的脚,这会儿都还觉得脚心痒痒的。

    “你不会是觉得自己年纪大吧?”沈彻探身看向纪澄的眼睛。

    纪澄闻言顿时瞪向沈彻。

    鹰在扑杀蛇之前,是不会打草惊蛇的。

    “小小年纪,不要想太多。”沈彻道。

    纪澄虽然明知道沈彻是在捉弄自己,可刚才的心情还是被他弄得忽上忽下的,这人可真是太会忽悠了,一个眼神、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就叫人心痒痒的。可是情孽造多了,迟早被天收拾的,纪澄心想。

    “王家你不要动。过不了多久总会有你出气的时候。”沈彻站起身理了理衣袍。

    纪澄这一病,一下就显出她的人缘来了,沈芫、沈荨她们白日里轮流来陪着她聊天不说,像李卉、韩令则等姑娘也都过来探过病,可见纪澄素日的功夫真是没有白下,那些姑娘虽然远高于顶,可是对于投契的,也是可以折节下交的。

    第二日不仅纪澄素来相好的姑娘来过,便是沈御居然都领着弘哥儿到了纪澄的帐篷。

    纪澄当时正靠着软枕吃药,她昨夜发了汗,虽然好些了,但依然是反反复复的,人也没什么精神。

    弘哥儿一见着纪澄就扑了过去,“澄姐姐。”

    沈御冷声道:“弘哥儿。”

    弘哥儿立即蔫吧了,乖乖地喊了声,“澄姑姑。”

    纪澄因着是邪风入侵,怕将病气过给了弘哥儿,忙地用手绢捂住了嘴,“弘哥儿,多谢你来看我,但我病着,你年纪又小,别过了病气。”

    ☆、第100章雪中炭

    弘哥儿可怜兮兮地看向沈御。

    沈御道:“若是连这点儿病气也挡不住,将来还指望他能成什么事?”

    纪澄愕然,这样说话也行?难怪弘哥儿在沈御面前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灵气劲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多谢表哥来看我。”纪澄坐在床上撑着病体朝沈御行了礼。

    沈御没有多说话,只拿眼睛示意弘哥儿,弘哥儿从自己的荷包里掏出一个圆圆的小瓷盒子递给纪澄,“这是清肌膏,父亲给你寻来的。姑姑,用了这个你的伤口很快就好了。”

    纪澄少不得又谢过了沈御。等这对父子离开,纪澄心里只觉得满当当的都是感动,她着实没想到素来冷清的沈御居然也会关心她的伤势,这让纪澄对沈家又多了些归属感。

    说实话,这世间的事情还真是有些讽刺。她和沈家结缘其实都是因为她的姑姑纪兰,可是纪澄自打到了沈家后,沈家的人对她都很好,这让纪澄十分感动,偏处处算计她的却是自己的血脉亲人。

    纪澄把玩了一下清肌膏,却并没用在伤口上,既然沈彻说了会寻药来,她也就不敢胡乱用其他药,怕药性相冲。

    到傍晚时分,纪澄被柳叶儿叫醒了正在喝药,就见沈荨同楚镇一块儿进来探病。

    如今不在府中,一切小节都不必拘泥,楚镇也算是沈家的表亲,通家之好不避内亲。因着又是和沈荨一起进来的,纪澄便坐在床上行了礼。

    “澄姐姐你伤没好又病着,就别强撑着了,咱们又不是外人。”沈荨忙地扶了纪澄坐好。

    楚镇是想看纪澄又不敢看,生怕太失礼,只他黝黑的肌肤里泛出的红色泄露了他的心思,他很有技巧地打量了一下纪澄所居的内帐,此处虽然不是纪澄的闺房,可也算得是半个了,原来她起居的地方是这种模样,楚镇的好奇心瞬间就被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