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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世祖 第707节

  以京城为例,诸多下级官吏,以他们每年的俸禄,哪怕加上职司每年的福利补偿,都是难以让他们在京城过一个滋润的生活,甚至比不上一些从事商业、手工业的平民百姓。
  因此,也就难免有些官吏,利用职务之便,谋取些体制外的利益,还有话可说,为了生计。针对此点,朝廷此番是大幅度提升官员俸禄了,越是低品低阶,幅度越高,同时,针对各级职司所拥的职田、职产,也开放了一些,都是为了提升官员职吏的待遇。
  当然,朝廷在财政情况并不良好的情况下,如此厚待官僚,自然也是有条件的,那就是明令禁止,有职务在身的官僚及其直系血亲经商。
  虽然想要真正禁绝,困难很大,甚至不现实,但是,一条可以参考、可作执法依据的法案,是明确了,这无疑是给天下官员脑袋上了一圈紧箍咒,多少能给权力腐败降降温。
  整体而言,此番天下官僚,都是得了实惠的,尤其是那些本分为官做事的官吏。另外,由于大汉各地的经济发展水平极其不均衡,有鉴于任职贫富的差异,各地官吏的职俸水平,也随之更改。
  此一条,同样形成条文政策,指示诸道州府,进行调整,不再似以往那般,完全依照官吏品级来制定发放。
  与之配套的,则是对偏僻、贫穷地区官吏的考核升迁上,吏部将有大幅度的放宽与优待,并且鼓励有志官员,前往偏鄙为官任职。
  至于军职人员,自不用多说,在过去二十年,刘皇帝从没亏待过的,就是军队了,此番亦然,哪怕是调整过的职官俸禄,也只是与军队薪俸水平相当罢了。
  而针对军队俸禄的调整,则局限于军队内部薪资体系的完善,加重边军、戍卒待遇的提升,维持宿卫、禁军水平,削减地方道司卫戍,使差异化、层次化更加明显。
  至少,哪怕国家基本进入和平年代,当兵仍旧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同样的,比起吏职与军职,对勋贵待遇的调整,就更加具备针对性了,针对性的削弱。完全按照赵普筹谋的条文,由刘皇帝稍加修改,即行颁布。
  最直观的,便是自王爵以下,每年薪俸,皆有所削减。以亲王为例,每年的俸禄从八千贯钱、一千两百石粮,降为六千贯钱,八百石粮。
  如今大汉的亲王,也就是那几名皇子,从儿子开始开刀削减,还真就能堵住不少人的嘴,让人无可辩驳。
  相比之下,勋臣人员的待遇,则保持不变,毕竟他们的职阶无法传承,也都是为国建立过汗马功劳的,刘皇帝没有必要以此亏待。当然,这也是一种安抚的做法。
  从最直接的爵禄开始,贵族免税田产的额度,也大幅度缩减,国公五百顷,直接减为一百顷,余者都需向各地官府重新备案。
  直接利益之外,对于勋贵其他显性、隐性的特权,都有所限制,当然,最终还要落实到执法上来。而执法队伍的建设,也是接下来赵普主导的朝廷重点工作。
  若是过去,朝廷出台这样一份恶意满满的政策,大汉的勋贵们,只怕早就闹翻了,那不服绝对会写在脸上,表现在言行上。
  但此番,一个个都沉默了,南市的血还没有人去擦拭,西苑的御宴更冷得惊人,再是不服,最终也只能憋在心中,不敢发作。
  而符、李、赵等权贵家族,更是带头表示,响应接受朝廷的政策,也表示愿意接受朝廷的监督,上报土产。赵匡胤甚至还提出,愿意补缴过去的田税,但都不需刘皇帝发声,赵普便表态,过去的恩典符合朝制,不需从后补收。
  最后一项举措,则是朝廷的人事调整了,滦国公慕容彦超正式退了,工部由侍郎潘佑代管,这是个南臣,也是个改革派,更是赵普手下的干将。
  同时,崔周度拜相,兼管刑名、监察,成为负责大汉司法工作的宰相。另外,赵匡义为期不足一年的洛阳尹生涯结束了,被调到荆湖南道任主官。
  第425章 开宝十年
  爆竹声中,大汉步伐稳健告别了多事的开宝九年,西京上下,喜迎开宝十年(972年),刘皇帝也迎来了他坐朝当国的第二十五年。
  正月旦,刘皇帝再度升殿乾元,接受王公、外使、内外大臣朝拜,发表新年贺词。开宝九年的纷扰,终结于当年,开年新春的庆典,自然也少了几分阴霾,多了几分欢喜,宫廷内外,都笼罩在一片热闹与喜庆的氛围中。
  为示鱼水之欢,如以往一般,刘皇帝亲登皇城城阙,接受西京万民欢呼,并且,与内外臣民欣赏了一整场的烟火盛宴。
  乾元夜宴上,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歌舞升平,礼乐长鸣,一派祥和壮丽之景,大汉似乎又回到了河清海晏、天下安康的正轨上,所有人仍旧享受着这百年难遇的承平时代。
  开宝九年冬的那场风波,正快速第远去,纵然仍有余波,却显得微不足道,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好像变了些什么,又好像一切都没有改变。
  比起上一年开年时的忙碌,进入正月以后,不论贵族、官僚、军队还是商贾平民,都能安安心心地过个好年了。
  朝廷官府诸部司的臣工们,大多获得了休假,并且享受着去年没有享受到的假期。根据大汉既定的休沐制度,一般的官员,每年可获节假日在九十天左右,长假则集中在正月。
  在大汉为官工作强度并不高的情况下,这样的假期数,是很舒服的。当然,得太平无事,换作多事之秋,那也是不得歇的。
  当然,这只是针对一般官员的,而在朝廷体制内,那些身居高位、职掌重要衙司以及占公门大多数的下层官员与吏员们,还是很辛苦的,毕竟承担着朝廷主要的办事角色。
  也得幸于开宝十年,国家没有再发生什么影响轰动的大事,因此,在西京内外沉浸在节日的喧嚣与繁华中时,朝廷内部却显得很“安静”,一切都有条不紊、秩序井然的。
  比起官员们的闲适,大部分的底层士民,终究是难以享受那等安逸的,大部分人,都迅速投入到新一年的工作中,为生计而奔波,这一点,不论天下如何太平,都未曾改变过。
  春风依旧卖力地送着春寒,洛阳那四通八达的道路间,也不可避免地塞满了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城池内外,节日的氛围依旧浓厚,火树银花,遍布京城邑,在这样的情况下,出巡已两月有余的太子刘旸,终于返京。
  仪驾大大方方地行驶在官道上,展现着储君的威仪,行旅都自觉地让开,驻足恭拜,甚至不乏伏地朝拜的小民。
  车驾之内,刘旸与晋王刘晞在座,慕容德丰也得以同乘,以一个端正的坐姿,恭敬地向二人汇报着离京期间朝廷内外发生的一些大事。
  当然,滑州案及其后续是避不开的一点,甚至着重介绍,毕竟事发于太子的出巡。
  “果如传闻,洛阳这两月间,确实风起云涌,精彩纷呈,热闹非凡呀!可惜我们不在,错过了!”刘晞嘿嘿一笑。
  “也就是三弟你有此心情,朝廷发生了如此大事,出现了如此骇人听闻的大案、群案,这是能看的热闹吗?你是皇子,是晋王,不是市井小民,围观朝廷的笑话……”刘旸不禁摇了摇头,冲刘晞道,隐隐带有少许的不满与怨气。
  见状,刘晞则一副无求所谓的样子,坦然笑应道:“再大的事,再严重的问题,不都已经解决了吗?该杀者杀,该流者流,罪者服其刑,恶者受其罚,顺便还敲打了勋贵与官吏,出台了那一系列受益无穷的条文政策。
  有爹坐镇京中,这朝廷,这天下,还能乱吗?我自知晓二哥忧国忧民,不过,且安心吧,如今正值新春,何不暂且放下那些烦恼的俗务?”
  “你呀!”刘旸听刘晞这番话,有些不认同,然而但观其神色,终是无奈地付以苦笑:“若论此心态,我却是不如三弟啊!”
  “不过,你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爹他圣明,经历的风浪也多,居天下之中则天下皆安,相比之下,我却失之急躁啊!”刘旸长叹一声,当然,话里满是对刘皇帝敬重与恭维。
  当然,也不仅止于恭维,对刘皇帝应对此事的前后手段,刘旸很是佩服,那等威势,个中分寸,换他是绝对把握不住的。
  “不过,虽然错过了,却也不是没一点好处!”刘晞又道:“若是也在西苑宴上,只怕以我历来懒散的表现,怕逃不过一番训斥!”
  看刘晞那一副庆幸的模样,刘旸微微一笑,随意地理了下袖子,目光如炬,含笑道:“以我看来,三弟不论学问、见识还是为人、理事,都堪称上才,爹也素来看中你,怎会责难于你,你又何必如此自晦?”
  蓦然听太子这么一番话,对视的目光闪过少许的意外,很快就隐藏住了,刘晞好像从愣神中反应过来一般,摸了摸自己的短须,应道:“是嘛?我有如此优秀吗?”
  “哈哈!”刘旸笑了笑。
  见状,刘晞也回之一笑,兄弟俩此刻,有种心照不宣的感觉。
  “经此一事,朝廷人员会有大变动,这并不出奇,甚至理所应当!”刘旸又以探讨的口吻说道:“不过赵匡义卸任西京府尹,却令人意外了,他在职可还不满一年,任上建树也多,政绩斐然,虽外放荆湖道,却也无异于贬谪。
  还有,滦国公卸工部之职,或因河工案,或念其年老,然这工部职司,为何不让三弟你兼领?”
  听太子这番考量,刘晞一脸淡然地说道:“爹的心思,可不是我们能够揣度的,与其无端猜测,不若安然视之。至于工部职司,潘佑是个干吏,若是让我去当坐堂主官,又何来的闲适?”
  对刘晞的话,内心并不当真,观人察政可是当年刘皇帝给他布置的一项重要任务,这么多年可一直保持着,当然也包括对皇子们的观察。
  在他看来,晋阳刘晞绝对是个城府极深的人,虽然一直韬晦,却瞒不过他这个刘皇帝悉心培养的太子。
  “你说得对,圣心难测,这无端揣摩,实无必要!”刘旸嘴里这么说,脑海中却恍过四个字:帝王心术。
  “日新,你说说,西京可还发生了什么逸闻?”刘晞问慕容德丰。
  慕容德丰犹豫了下,拱手道:“有一事,不知是否堪为逸闻!”
  “说说看!”他这么说,刘晞反而更加感兴趣了,脸上眉飞色舞的。
  慕容德丰道:“张进伏刑后,其母三品诰命淑人王氏也自缢于家中,豫国公一脉彻底断绝,王淑人人品名声不错,为子所累,下场凄凉,京中人士,多有怜之……”
  听到这么一番话,刘晞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没有贸然发表评述,倒是刘旸,轻叹一声:“王淑人值得敬重,但张进死有余辜,罪不容诛。朝廷若以一家之哀情,而有所宽纵,那么,将来京城百姓要怜惜的,可就是数以百万计的受灾难民了!”
  “好!二哥说得好!”听其斩钉截铁之言,刘晞不由抚掌,道:“义正辞严,足以羞臊那些无知无谓的狭隘舆情!”
  第426章 仍在进步的太子
  或许是开春的缘故,垂拱殿已不似严冬时那般密不透风,殿宇内外撤下了不少厚重的帷幔帘幕,恰如刘皇帝的心情,仿佛放下了一些难以言说的块垒一般。
  当然,迫于春寒的威胁,刘皇帝还是很老实地穿着厚袄,把自己武装地严严实实。
  得知太子与晋王返京,刘皇帝自然开怀,虽然没有命人大张旗鼓去迎接,却也专门安排了白羊,带着自己的仪驾去把太子接回宫。
  当那专属于刘皇帝的銮驾,自天街间驶过时,有幸目睹的西京臣民,都是下意识地拜倒两侧,口呼万岁,只当是天子驾幸。
  二人入宫,直接被引至垂拱殿参拜,两个月不见,这父子君臣之间,关系似乎并没有一点生疏,交流起来也无滞涩。
  刘旸这个太子是越发从容了,而刘皇帝两眼中的目光也越发满意。
  “滑州之案,虽则耸人听闻,引人义愤,情节重大,为害深远,但就儿所观,仍属个例。儿此番沿河东巡,一路经卫、澶、濮、博等河防要地,细察其工程,皆有所保障,朝廷每年在河水工上的耗费,终有所得。
  去岁河决后,各地官府,也响应朝廷号召,对境内堤防进行检查整葺,消除隐患,颇为用心。
  同时,对于沿岸河工情况,也有所视察、抚慰,总体而言,生计无忧,工部及地方官府每年的水利钱款,大部分还是用到实处!
  慕容皇叔祖署理工部,在河工水利事宜上,还是多有建树,滑州一案,虽有失察之处,却不掩其功劳……”刘旸一脸从容地向刘皇帝汇报着东巡的收获,言语中有为慕容彦超说情的意思。
  刘皇帝自然听出来,随意地一摆手,说道:“皇叔去职,是同我商量过的,我念其年迈,准其归养,与滑州案无关。皇叔为大汉,也辛劳多年了,很是不易,该卸下重担,安享晚年了,勋荣功业,自有承德、承泰那几兄弟去承袭……”
  听刘皇帝这么说,刘旸表情微松,虽然慕容彦超在朝廷内部名声并不是太好,但就刘旸己身而言,还是很敬重这位外姓皇叔祖的。
  “关于河工事,儿以为,朝廷接下来仍需加以重视,不论是清浚污淤,疏通河道,还是植树固土,开挖沟渠,兴修水库,都该继续开展。
  前番河决,固然是水势暴涨,突如其来,一时应接不暇,致有其害,但其中重要原因,仍有长期安然之后,官民懈怠的原因。
  十余年来,沿河两岸,所植榆杨树木,已逾百万株,对于水土养固,效果甚佳,可以继续鼓励支持。
  不过,朝廷财政仍旧困难,民间人力疲敝,也未尽复,还当量力而行,不必操之过急!”
  “看来你此番出巡,收获确实不少啊!”见刘旸从从容容,侃侃而谈,刘皇帝小小地表扬了下,而后淡定地表示:“以后还当多出去走走,我从秉政之初,便经常出巡,不是为了游山玩水,而是不愿意束缚于深宫高堂之内。
  宫室虽然威严富丽,但距离江山风物,人间烟火,还是太远了,其中隔着障阻,未曾耳闻目睹,就难免有不察之处,也难免为人所蒙蔽。
  闭目塞听,是为君者的大忌。我如今年纪是大了,腿脚也不似过去那般利索了,今后出巡的机会,是越来越少了。
  大汉也太大了,疆域辽阔,也非我一人所能纵览。你是储君,当承担起你身上的重担,今后多出去,替朕踏足江湖,开眼看看这壮丽山河……”
  刘皇帝这一番话,极尽真诚,让刘旸心中不禁涌现出一股难以名状的热切与感动,边上,刘晞也默默听着,目光不经意地从刘皇帝转到刘旸身上,心中暗叹,皇帝老子对太子二哥的看重,如今是越发不加掩饰了。
  倒也没有过多的失落感,刘晞的心态本来就好,从小到大,也习惯了,看得开,刘皇帝一句话他还是很认可的,这毕竟是太子储君,名分早定。
  刘旸则起身,一脸肃重地表示道:“多谢爹信任!然,爹如今春秋正盛,以天下之大,疆域之广,也大可去得,儿更愿追随爹的脚步,听从爹的教诲!”
  “哈哈!”刘皇帝笑了笑,虽然知道刘旸这话里有恭维的意思,但仍旧难免心中愉快,摆摆手,说道:“我们既是君臣,更是父子,不必如此拘束,这种场面话,倒也不需时时挂在嘴上,我了解你的忠敬孝心!”
  当然,刘皇帝话虽如此,但刘旸却仍旧保持着一贯的风格,并不当真,也不敢当真。越是了解刘皇帝,也就越不敢有任何的逾越。
  外界人人都看到刘皇帝对太子的信任与看重,一副完全放心的态度,一心一意要把江山社稷传到刘旸的手上。
  然而,当太子,还是实权太子,还是刘皇帝这样刚强雄猜的肇业之君的太子,还能十数年如一日,保持这份信任与融洽的关系,能做到这一点,又岂是容易的?
  刘旸感怀刘皇帝的信重,同样,也敬畏他的权威,为人处事,举止言行,往往极有分寸,这些才是他十数年太子之位不动摇的根本原因。
  “回京之前,收到公文通报,岁末大朝,朝廷有意对吏治展开进一步的整肃,儿以为,此事当为朝廷一大政。
  如今,大汉大汉战略收缩,止戈修政,养民生息,国家也已经从对外扩张,转为对内安治。吏治,自是治国第一大政,不只是打击贪腐,还需对人才选拔、官吏品德的教育,有所重视。
  儿此番东巡,视察两河州县,观察地方官吏,虽不至糜烂,但懒政、怠政之象已显,这是个极其不好的现象,朝廷吏政之策,也当跟进调整。”
  “另,关于天下吏职人员,朝廷或许该拿出一套完善的管理选拔办法。吏员之中,实不乏能才干吏,但多受限于职份,升迁困难,科考固然是一条难得的上升之道,但终究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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