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缄默

  “秦阿姨，您要不坐下来等着？反正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不累我不累，我现在可是比当年等我自己的录取通知书都激动。”
  为了庆祝秦启考上美院，几人一大早就去了秦启家。
  只不过这都下午了，录取通知书依旧没送到。
  而秦母也从一开始的镇定，变得焦躁。
  敲门声响起，秦母一路小跑过去开门。
  只是——
  “秦阿姨，好久不见啊。哦，还有哥哥。”
  听到这个声音，反应最大的人是秦启。
  他瞬间从沙发上站起身，对着门口说道。
  “贺念之，你这人怎么像狗皮膏药一样烦。”
  大家都是见过贺念之的，自然是知道他的来意。
  不管怎么样，肯定没安好心。
  “今天挺开心的日子，怎么，你又想来讨骂吗？”这次说话的则是梁暮时，他看贺念之身边还站着其他人，于是起身挡在所有人前面。
  他之前学过散打，所以也有底气。
  只不过现场还有女孩子，万一真动起手…
  苏月明站在梁暮时身侧，和他低语道一会可以短信报警。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再加上两人离贺念之他们还有一段距离，所以对方自然是没听见。
  “干嘛干嘛，我今天也是来庆祝的，庆祝我的哥哥考上他心仪的学校。怎么，他们都能来，难道我不能吗？”
  “当然不能。”自从贺念之出现，苏佳昀就没有过好脸色。“没有人邀请你，那你不就是不请自来吗？不请自来的人可没有人会欢迎。”
  贺念之身边的几人刚想发作，却被贺念之伸手拦了下来。
  “我可是他的家人，家人是不需要被邀请的。”
  贺念之好像总有不知从而来的自信，可偏偏大家都很讨厌他。
  “谁是你的家人。”
  秦启的脸色十分难看，他抬起头，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你搞清楚，我们和我妈都姓秦，而你姓贺。”
  同时，秦母也开口说道。“是啊，我们跟贺家早就没有关系了。”
  贺家人，以及贺家的那位。
  早就没有关系了。
  可惜有些东西一旦沾上，想再撇清关系就难如登天。
  “是吗阿姨？”贺念之向前走了几步，只不过被苏月明和梁暮时死死挡在门外。
  “可我爸好像很想你哦，你怎么这么狠心。”他的嘴角一直勾起着诡异的弧度，像是在看什么笑话似的。
  说完，他又哈哈笑了几声，顺便伸手假装擦了擦眼泪，“真是感人的爱情。”
  “你说这些是什么居心？”黎清也忍不住开口。“秦阿姨都说了，她们和贺家早就没有关系了，你听不懂吗。”
  他满不在乎的哦了一声，但举止没有半点退让。
  “哥哥，躲在后面是没用的。”
  苏佳昀之前就说贺念之好像精神不太正常的样子，只不过之前遇到的时候贺念之还没这么偏激。
  这下，大家是彻底相信了。
  “我下次还会再来的。对了，祝你学业有成哦，我爸还在等你回去认祖归宗呢。”他说完这话，带着那些人转身离开了。
  秦母瘫坐在沙发上，神色复杂。
  良久，她终于开口。
  “对不起孩子们，对不起小启。”
  她一边流泪，一边伸手去擦拭，结果眼泪越擦越多。
  苏佳昀和黎清忙不迭地用纸巾为她擦拭眼泪，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安慰她。
  “明明是让你们来玩的，结果害你们遇到这种事情，对不起。”
  梁暮时虽然平时很能说，但他少见女生流眼泪，也不知道该怎么哄。他怕自己说话起反作用，于是伸手拽了拽苏月明的衣角。
  苏月明自是心领神会。
  他走到秦母面前，低声安慰她。
  “阿姨，您别想太多了。秦启是我们的朋友，您又平时对我们都特别照顾，这些事实在是算不了什么。”
  他说完，苏佳昀也急忙附和。“对呀对呀阿姨，大家都在，没什么好怕的。下次他要是再来，我们再把他给赶跑就是了。”
  秦启知道是他给大家添了麻烦。他对着所有人鞠了一躬，然后说着自己想一个人静一静便跑出了家门。
  秦启跑的实在是太快，梁暮时和苏月明一起都没能跟上他。
  苏佳昀还在安慰着秦母放宽心，结果下一秒手机就收到了苏月明发来的消息。
  16:45 苏月明：我和梁暮时没找到秦启
  16:45 苏佳昀：那我也来一起找
  她怕秦母担心，特意只说去和他们会合。
  她刚下楼就给黎清发去了消息。
  16:48 苏佳昀：清清你陪好阿姨！除了我们其他人千万别开门。
  16:49 苏佳昀：【聊天记录】
  16:49 黎清：！！！
  16:49 黎清：你放心吧，这里有我，找到记得给我发个消息。
  她关上手机默默想着，这里这么大，她要从哪里找起。
  苏月明去了他们高中，而梁暮时去了他平时写生会去的公园。
  突然，她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办法。
  去派出所找凌叔叔，然后求他调个监控不就行了吗。虽然不知道会不会涉嫌违纪…
  实在不行，她就报警说人丢了。
  她向派出所的方向跑去，可是她的体能太差了，跑一段距离就要停下来走两步，然后继续跑。
  一路上她都观察着周围，生怕漏掉任何一个擦肩而过的人。直到派出所门口的楼梯上出现了熟悉的身影。
  她一边盯着那里，一边对旁边小卖部的老板说道来两罐冰可乐。
  秦启就这样双手抱膝坐在那里，他将头靠在膝盖上，直到苏佳昀在他身边坐下他才反应过来。
  “给你。”苏佳昀伸手将手里的可乐递了一罐给他。
  “干嘛突然跑掉，大家都很担心你。”她猛喝了一口可乐，扭头看向旁边的秦启。
  “我给大家添麻烦了。”“那是你以为，我们没人觉得麻烦啊。”
  她一只手拿着可乐，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给苏月明和黎清发消息说找到了。
  秦启没喝可乐，就这样把它握在手里。冰可乐冻的他指尖都微微泛红。
  “有时候我想，其实挺不公平的不是吗？凭什么我是重新开始，而他却是念念不忘。”
  他将苏佳昀当做他的情绪垃圾桶，诉说着他的不满。
  苏佳昀没有接话，就这样默默听着。
  而秦启也越说越激动，甚至开始流泪。
  不过他并不想让苏佳昀看到，于是便转了个身背对着她继续说着。
  哈，这点小伎俩怎么会瞒得了她。
  她从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纸巾递给他。
  “哭就哭了，哭鼻子又不丢人。”她将餐巾纸在他面前晃了晃。“说出来是不是好多了，没那么难受了？”
  眼见被她看穿，秦启摘了自己的眼镜，接过苏佳昀递来的纸巾。
  “可我是男的…”“…是人的话哭鼻子就不丢人，别管男的女的了。”
  秦启平复了一下心情才看向她，问她是怎么知道他在这里的。
  “我来报警的，谁让有人走失了。”她打开手机，将聊天页面给他看。“你看，大家都很担心你。所以，以后别不声不响的跑掉了。”
  秦启一边低下头，一边又说了声对不起。
  哎。好麻烦。
  “别对不起了，你谁也没对不起啊。别哭了，你怎么比我还难哄。”
  其实她根本不会哄人。
  毕竟每次跟苏月明闹脾气都是苏月明先低头。
  偶尔也会有苏月明和她闹别扭的时候，只不过她没说几句话苏月明就又和她和好如初了。
  她正思索着要继续说些什么，突然秦启的手机响了。
  “最近过的怎么样？还好吗？”视频刚一接通，电话那头的人就迫不及待的询问。
  “好，一切都好。”
  好个鬼。
  今天发生的任何事，单独拎出来都不能算好事吧。
  苏佳昀凑到屏幕前，对面的男人突然尖叫。
  吓她一跳。
  “抱歉嫂子，之前在照相馆的事情是我做的不对，我太莽撞了，本来想当面和你道歉的，结果我入伍了，没来得及。”
  听到这，她才发现屏幕前的人身着迷彩服。
  她又想到这人提及了照相馆，难道是之前那个高个子男生吗？
  只不过，她实在是记不清那人的长相了。
  苏佳昀开口说着没事。毕竟秦启之前一直在因为这件事道歉，而她也早就不想追究了。“还有，我不是你的什么嫂子。”
  “啊？”
  秦启一边解释着苏佳昀的话，一边又和他聊了一会其他的事。由于他要收手机了，因此他们便匆匆挂断了视频。
  苏佳昀坐得太久了，腿都有点发麻。
  她慢慢站起身，发现远处有两个熟悉的身影在向她们这里走来。
  “你记住哦，以后有事大家一起解决。还有！”苏佳昀清了清嗓子，向秦启伸出手。
  是时候该回去了。
  “你这样秦阿姨也会很担心的。所以，不要再自己一个人偷偷跑掉了。”
  苏佳昀侧过身子，阳光就这样照在秦启的脸上，他被恍的有些睁不开眼。
  是啊，秦启。
  其实你一直不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