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成?事关您的女人呢。”肖绛半真半假的吃醋。
    高闯照例是愣了愣。
    若问他麾下有多少大将,他能如数家珍。就连有些本事的小兵崽子,他都记得住。可轮到他后院的女人,他就真的经常性遗忘。肖绛之前,就连练霓裳,也被他当成前院的。
    所以他想了想,心里还扳着指着数了数,除了二和三,确实……似乎……大约是有个姓白的女人。
    “白啥啥怎么了?”他皱眉。
    肖绛忍不住要笑。
    白芍药这名字多美,人也美,居然被叫成啥啥。这真是应了那句话:媚眼抛给瞎子看呀。
    “白啥啥今天来找我,让我给她找点事做。”肖绛说,“人家不想再做个大闲人,被你看不起呢。”
    “她想做什么?她能做什么?”印象里浮出一张女人的脸。
    美是挺美的,但满脸都似乎写着机心,写着所有男人都要拜在她裙下,让她享一世荣华。
    这种女人皮相惑人,但他能看透其骨。
    所以,他不喜,厌恶之。
    “她说能种花,要给王上在主院种花。”肖绛说着,把自个儿的分析也表明。
    包括吹嘘自已琴棋书画都擅长的事。
    “她愿意种,让她到别处种。”高闯根本不理会白芍药所谓的文化才能,到书房伺候,本身就是肖想,“庄子上那么多地方,再说,你之前不是提过开荒的计划?”
    “王上,您真是来搞笑的,种花和开荒能一样吗?后者可是重体力活,前者却风雅多了。”肖绛好气又好笑,“再说白啥啥可不是个安分的,放出王府,还得安排人手盯紧了。否则给你出个什么事,损失的是咱们王府和王上的尊严、面子呀,可我又没人手专门给她。”
    “那就放王府里,让她远远的种。我不喜欢花,种多好看也不会去看的。”高闯有些烦了。
    “王上这是表示只爱我一个吗?”肖绛笑,把男人要生的那股气瞬间化解。
    回答她的是一个拉扯的力量,温柔而坚定,让她又坐在那个怀抱中了。
    “知道,还各种试探我,吃飞醋。”他蹭她的脸。
    这也是情趣啊,王上。肖绛心说。
    但还是努力把话题导正,“给她些活计解闷倒没什么,只是她毕竟还青春年少,王上如果不要她,至少要好好安排她的下半生,不能总这样。一来埋葬整个人生太残忍,二来,时间久了终究要生事的。我很烦处理这些,就不能让我好好教学生,帮着燕北赚钱脱贫吗?”
    “刚才说的是气话,事实上,白啥啥的事确实难处理。当年,我对他的父亲是有承诺的。”高闯也收敛了玩笑的心思,认真说,“他父亲被陷害离开开阳城之前,是武国户部的官员。不是主事,但却是做实事的。所以他手里有一份武国详细的户籍资料,地方的人口构成、分布,出产什么,特产是什么,纳税几何,民风是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临死之时,他把藏资料的秘密之地说与我听,只要我照顾好他的女儿。这个责任,我义不容辞。”
    从前只觉得多个女人也不是大事,没往心里去过。而且那时白父很快就要咽气,也没时间讨价还价了。
    只是他没想到会全身心的喜欢上一个女人,他的王妃。而王妃要求一生一世一双人,于他这些旧案,就麻烦了些。
    而听他这么说,肖绛的眼睛都亮了。
    “这可是宝贝!”她轻呼。
    千万不要小看人文,地理,税收之类的所谓杂事。它不仅关乎着夺取天下后的治理,更重要的是,对整个战局会有相当的影响。
    比如民风彪悍与否,男女比例,当地人税赋是否过重,出了多少土匪,甚至信仰是什么,都决定了战争中要采取的策略,是怀柔,是强攻,是策反,大大的有用!
    得民心者得天下,可不是一句空话。
    “那白芍药也是个宝贝,不能太轻乎了。”她继续说。
    如果高闯是背信弃义之辈,这事就不难。
    当然,如果他是那样的人,她是不会爱的,百姓也不会爱的。
    性格决定命运,也不是一句空话。
    “不如这样吧?”她叹了口气,因为到头来还是要她来解决,“就让她来主院种花,也让她见王上。只要王上不假辞色,她早晚会死心。等时机到了,我跟她好好谈谈。看她那眼球子活泛的,像含着一包水。那样的人不会深情,更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看似是柔弱的嗲精,其实目的性很强。”
    “哦?”高闯倒好奇了。
    但是之前种种也让他相信,他家王妃很会看人。
    “不愿意一条道走到黑,倒好办了。”肖绛继续说,“只要在你这里彻底死了心,就会寻求新的目标。到时候看看有没有能给她带来荣华富贵的人,让她悄模模嫁了不就完事了吗?到时候再想个新借口好了。”
    “但不能是王妹了,你究竟有几个妹妹?”
    “王上也真倒霉,女人都变成妹妹了。”
    “不过王上如果喜欢,收了白啥啥也行。说不定日久生情呢,大不了我给腾地方就是了。那是个才女,倒是比我更适合……”
    后面的话没说完,飞醋也没吃完,全被高闯吞下去了。
    第370章 她只要个机会
    第二天,腰酸背痛的肖绛把白芍药叫了来,告诉她每天上午可以来主院,看看怎么收拾下花木。
    白芍药于强烈的妒忌之中,带着些志得意满的开心。
    妒忌的是,看肖绛的样子,就知道昨晚王上与她有多恩爱。
    而她虽然还是清白之身,但十一、二岁的时候就因为出落得异常美丽而轰动武国都城开阳,曾被皇帝赵渊看上过。若不是她爹因为她年纪太小,不愿意送她进宫,说不定现在已经是武国的皇妃了,胜于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苦熬。
    但她存了心思,她娘也希望她做人上人,找人教导过她男女之事。所以她虽然还没有实践,可却一身的能耐,也很会看。
    高兴的是,她终于等来了机会。本以为是死局,但二房和三房闪开了,只一个王妃,倒好对付了。
    看她欢天喜地的离开,阿离就有些担忧。
    肖绛明白丫鬟的意思,轻笑道,“我信得过王上。倘若万一真有出脱我预料的事,那一切也就不值得了。我是个说喜欢就不犹豫,说断也会不舍的人。”
    “那王妃何必呢?”阿离不明白,“不如防患于未然。”
    “跟你们王妃学个乖,男人是防不住的。他若是想,就找得到机会。若是不想,一切也是白搭。”
    特别是高闯这个地位,说白了,他要什么都可以得到。
    但她想得开:她就这样放着手,也不管未来如何。她现在爱得很,就用力爱。
    以后,她信人品,也信命。
    于是这件事就定了,肖绛又开始忙活自已的事。
    那边白芍药兴高采烈,忙着叫自已的丫鬟缝制遮阳的帽子和巾子之类的。
    她嘴上说得好听,可不想损失自已的美貌,那是自已所能倚仗的所有。
    她的丫鬟一个叫悬儿,一个叫坠儿。都特意选得能干或者手巧,但心眼实在且长相粗糙的。
    之前不是肖绛小人之心乱猜,白芍药就是起了找配陪衬人的意思。
    好花也要绿叶衬,她本来就美貌,如果被身边的丑丫头映实一下,就会更美。
    她心思龌龊的以为,之前王妃身边弄个黑丫头豆芽,跟她就是一样的心思。
    “姨娘何至于如此。”悬儿针线好,一边听白芍药嘱咐她帽子要好看,最好能露三分她好看的下巴,一边说,“到讲艺堂去收拾书本多好呀,又不用风吹日晒,还能更衬才女的身份呢。”
    “你懂什么?!”白芍药哼,“到讲艺堂去,哪辈子能见到王上?”
    “您是为了……”悬儿惊讶。
    “那自然是,难不成是为了给王妃当牛做马吗?”白芍药冷哼了声,“她不过是命好,过来就是王妃的位子,让王上不得不看着她。我呀,就是差这么一个机会。来了这么多年,王上是真的正眼也没看过我。只要他看……”
    她只要这么个机会!
    “王妃很爱宠的……”一边的坠儿插嘴。
    “男人都这样,不过是个新鲜劲儿。就算是天仙,三月五月的也就扔脖子后头了。”她哼了声。
    “那姨娘如果得了宠不也这样?”死心眼的坠儿又说,“那时还没有王妃的身份,只怕要吃亏的。所以奴婢想,咱们不应该得罪王妃。”
    “哎哟,居然也有小心机呢。”白芍药嘲笑,“我刚才说的是一般女人,与我不同。他只要看到我,我就有本事让他迷上我。”
    上不得台面的手须,她也有的是。
    转过天,白芍药起了个大早,哪怕是做花匠,也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衣裙要在用力干活的时候显腰身,帽子要让她的脸若隐若现,身上还抹了很勾人的香膏。
    不出她所料,王上起得很早,穿了一身短打,手里拎着一根马鞭,是要去活动活动。
    淡淡的时晨霭中,他就这么大步走过来,宛如神灵从幽暗中走向光明。
    燕北的生活条件不好,离她预想的荣华富贵差得远。她爹还给她留了大笔银子,藏在一个只有她自已知道的地方。若是想离开,过的日子也比在燕北王府好。
    要不是因为这个男人,要不是因为他实在盖世无双,让她终究舍不得,何到于现在这么难呢。
    然而好不容易能碰面,他却似乎没看到她似的,就这么走过去了。
    就这么走过去了……
    亏她还姿态极美的屈膝问好,帽子还“好巧不巧”的歪半边,令她的俏脸可以犹抱琵琶半遮面。
    好吧,不气馁。
    日复一日的,她熬了这么久。这才第一天,怕什么,以后这样的机会还多呢。
    白芍药不断为自已打气,其实也有点纳闷,肖绛为什么不防着自已。后来的解释是:那女人一定是恃宠而骄,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了。
    于她,倒是正好。
    岂不知肖绛高闯是情比金坚,正打算着让她死心,而后为她寻找新的前程呢。
    高闯,真不是她能吊死的那颗树。
    与此同时,曾经也在王府里呼风唤雨的某人,正在城外的尼姑庵中抄经念经。
    她身着灰色的僧袍,因为还没正式落发,一头极漂亮的黑发就那么松松垂在背后。搭配着她瘦骨伶仃的身子,别有一番令人怜爱的情致。
    “哎呀,真是我见犹怜。”一个娇媚的女声慢慢响起,“可惜这里除了泥胎就是尼姑,没人欣赏,倒是可惜极了。”
    说着,一只手还抓上她的头发。
    小魏氏身子一抖。
    她正跪在佛像前,把之前抄的经焚烧在铜盘里。感觉到头皮一紧,只能转头。
    眼前,一张熟悉的脸。其实听到声音,就知道谁到了。
    “玉罕大人。”她微微低了头。
    来者,正是越王马世宏的宠妃,玉罕。
    玉罕哼了声,有点妒忌小魏氏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