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那两个人也是这么说的!
    所以她才敢!所以她才敢!
    “可是现在怎么样呢?”耳边,小姐却继续说。
    抬眼,见小姐正摊开来手,就那样居高临下的望着她。不那么漂亮的脸,此时却像仙女一样凛然不可侵犯。
    “本小姐不是照样活的好好的吗?你要明白,只有自强自立,才能保护自己和亲人。指望别人或者欺侮别人,有违天道,只能更惨更不堪。就像我,我不去伤害无辜者,但有人要伤害我,我必原样奉还!”
    说完,慢慢走到梳妆台的旁边。
    说是梳妆台,其实因为房间内设备的简陋,只是一张结实的小方桌,擦得干干净净的,上面摆着一个铜镜,一把木梳而已。
    铜镜半尺多高,是旧的,但是质量却非常好。
    肖绛是在整理厢房的杂物时把它找出来的,当时表面上蒙满了灰尘。
    就像原主肖十三,被自闭症蒙蔽了巨大的天赋。
    等她耐心把它打磨干净,才发现镜子虽然是黄铜磨就,但工艺繁复美丽,镜面也照的非常清晰,远非普通铜镜可比。
    看起来,之前的拥有者也必不凡。
    她从镜子中看着豆芽,吩咐,“把那把刀拿过来。”
    豆芽吓了一跳,并没有站起,而是跪在原地,转了半圈,“不不不!奴婢不敢!奴婢不敢!不敢有丝毫对小姐不利!”
    “我只是让你把刀帮我取过来,你以为我要叫你做什么?还是你想要做什么?”肖绛笑笑。
    豆芽仰起头,因为角度的关系,只从铜镜中看到肖绛映照的眼睛。
    笑眯眯的,弯了起来。
    明明很喜庆的,可是那种洞悉一切的明亮就是让她觉得心虚。
    尽管,她真的不敢再有其他念头了。
    “快点呀,支使不动你吗?”肖绛催促。
    豆芽无奈,只得扶着颤抖的膝盖站起来,走到床边,伸手把那把扎进木板的小刀拔出来。
    刀子又轻又巧,若刺在她肚子上,连厚厚的肥肉也刺不透。
    扎入木板也不够深,她几乎没有费力气就把刀拿到了手。
    然而,当她一步一步走近小姐的时候,脑海中蓦然闪现出两人共处的一幕幕。
    是她被猪油蒙了心,才被人哄骗,生出那样的念头。
    这位小姐软的不欺,硬的不怕。
    正如之前所说,欠她的,她会讨回来。但除此之外,真的待人不错。
    正因为小姐待下人宽厚,常常让人产生错觉,以为她好欺侮。
    但事实上,惹到小姐的,来一个,死一个。来两个,死一双!
    就连金贵无比的王府世子世女,照样被抽鞭子。
    她到底是为什么会傻成这样,放着活路不走走死路呢?
    肖绛貌似随意的接过小刀,另一手也似无意地抚着桌上的一个小木盒。
    也是她的秘密武器……之一。
    她从杂物房翻出来不少东西,但凡有点用的,全留下了。
    她没有人可用,只有一个不靠谱的豆芽。
    她也没有物资,全部只能废物利用,或者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组装的时候,用的是在现代进行野外生存训练时,甚至打游戏时学到的奇奇怪怪的知识。
    盒子的扣合很紧。
    里面被肖绛装了一个弹弓似的机关,绑了几根绣花针。
    制作捕兽夹的制作技巧。
    她用看过的武侠小说,将其命名为“暴雨梨花针”。
    只要打开这个盒子,那几根针就会飞出来。
    因为材料不足和制作手法的笨拙,其杀伤力肯定没有武侠小说中说的那么神奇,也并不会致人重伤。
    但绝对能刺伤皮肤,吓人一跳。
    后续不是还有凳子吗?有镜子吗?
    对付一个空有蛮力而且动作不那么灵巧的丫鬟来说,足够了。
    以她常年接受的专业训练来说,所有事都像下棋,每走一步,后面好几步都必须是预料好了的。
    “现在说说,你到底为什么联合外人把我掳走?”她轻声问。
    那语气和神态,仿佛一切与她不相干。
    但,又让人不敢撒谎。
    第065章 王上的赏赐
    “他们……”
    豆芽嗫嚅着,“他们说如果我帮忙,就……就带我去见我姐姐……”
    又猛得抬头,“我家里的人死的死,被发卖的被发卖,早就失了联络。甚至我……我觉得……他们可能早就已经不在人世。可是他们……那两个土匪说见过我姐姐,愿意带我去找她!只要我……”
    说着扑通一声又跪下,急着辩解,“我姐姐可能是我惟一的亲人了,我太想见到她……所以一时糊涂,被猪油蒙了心。而且他们说不会伤害小姐,只是绑票而已。小姐是燕北王妃,王上不会任由您流落在外,一定会来赎您!到时……到时候您安全回到王府,他们拿了银子,就带我去找我姐姐。小姐只受些辛苦,然后就没事了。哪想到他们是想害命!我真的不知道啊小姐,真的不知道!如果知道他们有歹心,断不会这么做的!”
    豆芽砰砰的磕头,十分用力,很快额头就见血了。
    肖绛再度抬脚,抵在她肩膀上,阻止这种行为。
    “好好说话。”她冷声道,“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卖惨并没有用。我且问你,他们这样说,你难道就轻易相信了吗?”
    豆芽使劲摇头,“他们随便说说,我怎么可能就信?是他们说出了我姐姐的样貌,还拿了我姐姐的随身的东西。甚至连我姐姐额头上有个寸来长的十字型的伤疤都知道。那是她被第一次被发卖时,寻死,自已撞出来的。”
    肖绛就眯了眼。
    想让她死的那个人,不管和新婚之夜的刺杀是不是同一波,能量都很大呀。
    能找到豆芽姐姐的那么多信息,能在燕北王府里悄悄地接近几乎半囚禁的豆芽,绝不是普通人做得出的手笔,可说是手眼通天了。
    呵呵,她肖绛何德何能,居然被这样重视?
    不,这与她无关。
    对方的目标是高闯,她只是受了牵连了。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她就是那条弱小可能但能吃的鱼。
    但或者,这也是个突破口。
    “我能理解你。”沉吟了片刻,她缓声说,神情极为平静。
    豆芽眼睛一亮。
    肖绛却又说,“我理解你对亲人的渴望,理解你为了家人不顾一切。但,我却不能原谅你。”
    她顿了顿,看着豆芽惊恐的神情,“你该不会以为,只要承认错误,我就会放过你,还让你留在我身边吗?不,你要明白,有些错误是不能犯的。但凡犯了一次,就没有机会再重来。”
    “小姐,您再饶我最后一次,我……”
    肖绛摆摆手,阻止豆芽的苦求,“本来你可以安稳在这个王府里生活的,只要我活着,就不会让人再发卖你。甚至你可以期待过几年,你存点银子,我会放你出去,嫁个良人,好好过日子。这一切,本来是可以实现的。但,是你自已放弃了这些。你要知道,每个人都要为自已的选择负责,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卖。除了自已,旁的人也帮不了你。而我可以容忍你的小毛病,自私,凉薄,小心思过多。但你触及了我的底限,叛主,联合恶徒谋害他人,每一条都是死罪。”
    眼见豆芽的黑脸都吓得白了,整个身子也像迅速融化的雪人一样,瘫倒在地上,又说,“但是念在你能悬崖勒马,在最后时刻选择了听从内心的良知,所以我给你一条活路。”
    当时与那两名匪徒在雪地中生死斗,她在下马车时对豆芽耳语:你以为他们会放过你吗?
    就是这一句让豆芽清醒了些,在最后关头倒向了她,让她能在死战之中全身而退。那时她力已竭,在雪夜里搭雪窝存活,也需要豆芽的助力。
    尽管那是豆芽在被动中的选择,但选择就是选择。
    “我是个恩怨分明的人,有过要罚,有功也要赏。”她伸出两根手指,“两条道给你,一是立即收拾自已的东西,滚出燕北。本小姐许你拿走那些你私藏下的东西,但你既然走了就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必死!二,我让人把你送去燕北王府的农庄上,保证不会卖掉你。但后面的日子,看你自已。是老老实实还是偷奸耍滑,是死还是活,是不是有人坑害你或者你去坑害别人,自有王府时的规矩定夺,一切都再与我无关。于你,我已经仁至义尽。”
    “小姐……”
    “你不必现在回答我,我给你一晚上的时间考虑。明天早上,我会派人去问你的答案,你不必再回到这里来了。”说完,肖绛扬声叫人。
    豆芽的心彻底凉了,这么冷的天,背上也冒出一层冷汗。
    她知道,再无余地。
    但小姐并没有对她赶尽杀绝,换做任何一个主人,她今天也不可能活下来。
    她有一种劫后余生之感,再不能说话,只认认真真磕了几个头,低头垂首地随阿离下去了。
    肖绛也有些唏嘘,因为豆芽本可以有更好的人生。
    但这种情绪只是刹那,她很快把这一切抛诸脑后,认真考虑起自已未来的教育事业来。
    不禁,头大。
    第二天,阿离禀报说,豆芽选了留在燕北的农庄。
    “她也算明智。”肖绛一边啃着热乎乎的枣糕一边说,“她那样的外形,在这世道里本来就比别人活得艰难。倒是找个安身这处更妥当,其他要看她自已的造化了。”
    练霓裳说过,余下的事交由她处理。
    她很放心。
    至于她自已……人果然要有工作才有好处呀。
    自从高闯决定让她当教习,这才一天多时间,她的伙食待遇就提高了。居然有点心可以吃,尽管粗糙,但她很久没吃甜食了。
    甜的东西能让人感觉幸福,她现在就很幸福。
    到下午的时候就更幸福了,因为王上的赏赐到了。
    就是那个表明弥补她被绑架所受委屈的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