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朝堂。
    “陛下,臣听闻四公主仍待字闺中,但四公主容貌颇丰,想必眼光之高。臣斗胆进言,臣有一子,名遥关,年二十一,尚未婚配。不知陛下可有意命臣子为尚四公主者。”吏部尚书沉声开口。
    此言一出,上官适与谢行简都转头往后看去,其他大臣也被这一话题吸引过去了,宣和殿内文官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陛下,臣听闻吏部尚书家的公子英姿焕发,乃万里挑一之美男子也。”礼部侍郎插了一嘴。
    一个得宠的近侍也凑在皇帝耳边道:“陛下可还记得前些日子秦公子进宫面圣,为您献上了一曲《燕凤弄》?”
    经过这番提醒,皇帝恍然大悟,一位面色白皙的男子浮现在脑海中。只不过离得比较远他没有看清那人的面容,但是那首瑶琴曲奏得确实出众。
    “咳咳……”皇帝点点头,掩唇咳嗽了几声,“不错,吏部尚书之子确实是个才子。谢卿,你怎么看?”
    谢行简沉默几秒,“臣无话可说。”
    “上官大人呢?”
    “臣认为尚可。”
    下了朝,上官适明显感觉到吏部尚书在看他。
    上官适硬着头皮想装作没看见,但最终还是被吏部尚书追上了脚步。
    “上官大人留步。”
    上官适停下脚步,回头看他,“大人何事?”
    “多谢大人进言。”吏部尚书作了揖,看起来还是颇有风度的。
    上官适颔首,“大人日后请多担待,我还有要事,告辞。”
    奉和殿,御书房。
    “臣看秦大人之子再合适不过了,陛下您看,这是此子画像。”礼部侍郎呈上一张画像。
    皇帝一看,画像上的男子果真有一副俊美的容貌。
    “陛下,秦遥关善音律,十岁能写曲谱,十二岁背大齐律令,母亲是先帝孟昭仪侄女,少年时游遍南豫州、青州,在燕地也是小有名气。”
    礼部侍郎这张嘴哗啦哗啦一顿说,皇帝露出十分满意的神色,这倒是与萧凭儿挺般配的,郎才女貌,家世也算登对,吏部尚书家的公子,想来不会出错。
    “把四公主叫过来。”皇帝对近侍道。
    “是。”
    不一会,萧凭儿就被抬到了奉和殿。
    “参见父皇。”萧凭儿拜道。
    “起来吧。”
    “谢父皇。”
    柳昭仪被赐死后,父女俩的关系不如从前那般了。虽然昭仪犯下死罪,但与萧凭儿没有关系,她贵为公主,乃皇室血脉。
    皇帝见她一副乖巧的模样,心中得到了些许慰藉,语气也温和了些,“父皇给你物色了一位驸马,来看看,这是他的画像。”
    萧凭儿走到皇帝旁边低头查看,在画像里,看见一位眉眼细长,挺鼻薄唇的男子,可是……
    “父皇……女儿感觉画像上的所有人都长得差不多。”萧凭儿毫不避讳的拽了拽皇帝的袖子,“如果真是那般美男子,不如让女儿亲自见一见他。”
    “哈哈,好。”皇帝拍了拍她的手臂,“那就择日朕把那人叫到宫里来,让他为凭儿献曲一首。”
    “谢父皇,父皇朝事繁忙,女儿就先行告退了。”
    “去吧。”
    与此同时,公主宫殿。
    一个穿着锦衣的男子正坐在内室的圆凳等候,此人正是下了朝就匆匆赶来的上官适。
    他庐江上官氏出身,文采极佳,喜欢作诗。上官适没有谢行简那样了得的兵法,也没有沉君理那般谋略,但在朝中能占一席之地。
    叁月前,他与萧凭儿来往的书简被上官渡发现了。上官渡没有责怪他,而是帮他隐瞒了这个秘密,但不允许他与萧凭儿再有任何往来。如果此事被发现,窦家不会再信任上官家。
    思来想去,上官适选择听从父亲。
    无法回复萧凭儿的书简,也不能与她见面,渐渐的上官适心中苦闷起来,且整日愁眉不展,撰写律令也偶尔心不在焉。
    意识到对萧凭儿的情愫无法消散,上官适几日前给偷偷给她送去了密信,于是二人又开始偷情了。
    看到萧凭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上官适走过去把搂住她,声音温和的道:“殿下方才去哪了?”
    萧凭儿拨弄着脖子上戴的珠宝项链,语气听起来如往常一样,“父皇要给我择驸马,想必你也知道了。”
    上官适抿着唇,玉眸闪过几分落寞,“殿下,或许现在就到了您说的好时机。秦遥关乃吏部尚书庶子,臣打听过,他十四岁就离家在各地游学。”
    “哦?所以他近日才回江宁府。”
    “是。”上官适颔首。
    “你看此人可有什么造诣?”
    上官适思考了几秒后回:“臣认为此人除了善音律,丰姿容,并未有其他过人之处。”
    萧凭儿摸了摸下巴,不知心中在想什么。
    宇文壑前往凉州后没多久,皇后那边派人来,说皇后举荐了窦家一位公子作尚四公主者,不过萧凭儿怎么可能同意,她嫁过去怕是不会有好日子过,所以她去皇帝那里闹了一番,这门亲事才作罢。
    如果秦遥关真如上官适所形容的一般,萧凭儿觉需要和他成亲。现在皇兄与母亲已经不在人世,有上官适在朝中与她里应外合,她留在宫中也没有什么用,不如择一位好驾驭之人作驸马都尉。
    “我觉得此人不错,你觉得如何?”隔着衣物,萧凭儿抚摸了一下上官适的胸膛。
    “……”上官适露出一个勉为其难的微笑,“臣、臣……”
    见他扭扭捏捏的姿态,萧凭儿皱了皱眉,到底是文官,与宇文壑真是大相径庭。
    不过很快她收回思绪,吻了一下他的唇安抚道:“待我离开宫内,你我之间就不必如此遮遮掩掩了,大婚后我会向父皇请愿在江宁府修建公主府。”
    上官适轻叹一声,动作轻柔的摸了一下萧凭儿的发髻,“臣认为当以万无一失为则,翌日,臣会请秦公子至府上,为殿下探查其本性。”
    “你有心了。”
    “谢殿下。还有一事,几日后,太子殿下会奉旨去宁州作巡抚,臣认为朝中会有变,五皇子些许举动已被御史大人弹劾,臣估计五皇子会被贬。”
    “凉州如何?”
    “大将军身在前方兵营,战报还是两月前的。陛下与匈奴不主和,丞相已经颁布了向各郡募兵的制度。”
    很快,到了中秋佳节。
    庆和殿张灯结彩,萧凭儿的座位被安排在最靠近皇帝的地方,毕竟这场宴会有给四公主择驸马之意。
    宴席间。
    贴身婢女冒着冷汗不停给萧凭儿斟酒,原因是萧凭儿有些担心宇文壑在凉州的处境,意图用贪杯来消除心中之忧虑。
    “姐姐好酒量。”
    六公主称赞的声音响起,下一秒又酸溜溜的开口,“听说秦公子是姐姐驸马的板上钉钉了。”
    姐妹几个正说着,一道青色身影出现在殿门口,此殿之大,五公主眼尖的看到了那位拿着瑶琴的男子,手指着开口道:“诶,你几个快瞧,那就是秦公子。”
    只见秦遥关穿了一身青色长衫,里面为白色锦衣,黑发用绳子绑了起来并加以银冠,后面是发带打的结子与垂在背后的长发。
    待他走近后,几位公主好奇的打量着秦遥关,江宁府鲜少见这种装束呢。
    “参见陛下,愿陛下万岁安泰。”秦遥关恭敬的行了礼。
    皇帝挥挥袖子让他起来,并让他面朝几位公主奏瑶琴。
    秦遥关领命,面朝几位公主而坐,宫人替他摆放瑶琴。
    萧凭儿凤眸一眯,发髻间步摇微晃,玉手拿着酒盏往侧方微微一伸,示意贴身婢女再斟一杯。
    待看清他的面容后,萧凭儿饮酒的动作一顿,眸中出现一抹惊艳。
    对面那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上挑的凤眸带着冷硬的神情朝着萧凭儿直直看去。
    二人对视了一眼。
    仅仅一瞬,秦遥关就收回目光,细长的眉微微蹙起,狭长的凤眸敛下,比女子还美的薄唇勾勒着优美的弧度,此刻正紧紧的抿着,随着琴音响起,一举一动都散发出松柏般高雅的气质。
    “姐姐有福了,想不到秦公子竟是此等美男……”五公主靠过来在她耳畔轻声说着,“妹妹我去过伶馆,馆中男子好涂白粉,个个看起来雌雄莫辨,今日一见秦公子绝色,我都不想去伶馆了。”
    萧凭儿无声的浅抿了一口酒,继续朝抚琴的秦遥关看去。
    五公主说的不错,秦遥关容颜绝美,在她看来,他没有阴柔气息,与自己比起来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堪称她见过最俊美的男子。
    一曲过后,皇帝拍了拍手,“此曲甚佳。”
    “谢陛下。”秦遥关站了起来,对坐在高位的皇帝行礼。
    “凭儿,过来,你们二人站到朕面前。”
    闻言,萧凭儿走到皇帝面前,秦遥关也走了过来,二人并肩站着。
    “不错,真可谓郎才女貌,佳人配才子。”
    皇帝露出满意的神色,之后他又过问了一些秦遥关的家世甚至身高,然后就开口直奔主题:“朕有意将四公主嫁给你,你觉得怎样?”
    秦遥关双膝跪下,“臣领旨。”
    “凭儿你可愿意?”
    昨夜,萧凭儿收到了上官适的密信,信上说他请秦遥关至府邸七日,没有看出丝毫异常。二人对音律与词赋侃侃而谈,当上官适提及到政事时,秦遥关一概不知。
    于是萧凭儿也跪了下去,柔美的面容低垂着,“父皇,女儿愿意。”
    其实萧凭儿和皇帝提前沟通过了,如果她在秦遥关献曲时不离席,那就是默许下嫁。
    “好。”
    皇帝拍了拍手,身后的敕使捧着诏书准备宣读。
    敕使一站到大殿中央,殿内就安静了下来,奏乐声也停止了。
    “谢陛下。”
    “谢父皇。”
    诏令宣读完毕后,二人跪谢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