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汀的手机刚开机,就传来震动的声音。
    “你好像接到了很多电话,英国打来的。”
    戚珲注意了分寸感,他语气很轻又小心:“需要我会拨过去吗?”
    “嗯。”礼汀连上了车里的蓝牙:“应该是家里的小孩打的。”
    接电话的是castiel,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染染开始浑身长红疹,我和家庭医生还以为是心脏病手术的排异反应呢,急忙给你打电话,你没接,我就打给了江衍鹤。”
    “他?”
    “是的,他态度很恶劣,让我们把人送到最好的医院去,钱不是问题,他说过几天就和你一起来看她。”
    “你什么时候打的电话呀,我刚刚才关机的。”
    “三小时前吧,是午休后出现红疹的发低烧,江衍鹤转了很多钱过来,说如果我这边照顾不好孩子,就把染染接回国。”
    castiel有些黯然神伤:“lynn,他是不是把你照顾得很好。”
    “——连这个孩子,都能爱屋及乌地喜欢。”
    听到这里,礼汀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原来他根本没有对一切置之不理。
    就在这分神的一瞬间。
    她没有看清前面写的道路施工的标志,匆匆踩油门已经来不及了。
    她的脑袋里因为吃了感冒药,变得一团浆糊。
    那个人的车越来越近。
    “刺啦——”
    伴随着长长的刹车声,礼汀撞到到了旁边的礁石围栏。
    想到戚珲在旁边,她下意识往右打了方向盘,以免发生车祸,对方收到严重伤害。
    安全气囊弹开的瞬间。
    头顶的车枝穿透天窗,刺在礼汀的发间。
    献血顺著额发跌落下来。
    她被震得发蒙,已经快要陷入昏迷。
    车辆受损很严重。
    戚珲慌了,坐在身边拨打120。
    礼汀迷迷糊糊的,嗅到了嘭嘭的敲打车门的声音。
    她看到了江衍鹤的脸。
    他的脸,很好看,在窗外晃动,有些阴郁地眉眼拧着,充满了戾气又担心的样子。
    变形的车门,被他费力从外面掰开。
    他几乎是半跪着,检查她除了被树枝划伤以外,还有什么受伤的地方。
    这里很黑,但礼汀感受到,江衍鹤的手指触碰到她头顶粘稠的血迹,手指冰凉。
    那么泰然自若的他,此刻居然在颤抖。
    礼汀淡淡地阖上了眼睛,她真的不知道如何面对他。
    无论是任性没接到染染电话的自己,还是此刻副驾坐着别的男人的自己。
    “滚下去。”江衍鹤命令戚珲离开。
    随即他向她靠近,却没有了刚才不耐烦的语气。
    江衍鹤只是过来,坐在副驾驶上。
    他把礼汀抱紧到怀里,他反复摩挲着她完好无伤光洁的腿。
    礼汀没有环住他,她在他怀里,眼神微微的涣散,没有聚焦,她也没有说话。
    一滴眼泪,落在了她的鼻尖上,温热晶莹。
    她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就被人狠狠地揽进怀里。
    他在她头顶,宛如野兽呜咽一样,声音从嗓子里断断续续地溢出来。
    他的胸腔都在颤抖,温热滚烫的心跳隔着衣服跳动这。
    江衍鹤痛苦万分,噙着难以自抑的惶然。
    “汀汀,不要再离开我。”
    他为她哭了。
    他没有在乎谁是不是长得像他,他连吃醋的心力都被消磨殆尽。
    他只在乎她的安危。
    “我不想去医院。”礼汀在他怀里呆了很久,终于声音很细弱地开了口。
    “嗯,那就不去。”
    他再也不像之前和哪些人谈判的时候,表现出来的冷静和强势了。
    他轻柔的哄着她,哪怕她说此刻她会和戚珲在一起,他都会默许。
    他把她抱得好用力,就像他稍微放开一点点,她就会变得透明,失踪一样。
    浓烈的不安把他的理智都搅得粉碎。
    他感受到礼汀在他身边呼吸,他才学会了心跳
    无法喘息的,深入骨髓的爱。
    “我没有,把任何人当成你。”
    礼汀声音很轻:“当年你在loofly里给我披着的外套,跟着我去伦敦读研,淋着一年那里的雨,袖口有些起球,衣服被我洗得发白。”
    “他没你好看。”
    她感受到男人眼泪落到她发梢上,凉丝丝的,她继续说:“我刚才很冷,不披外套的话,感冒不见好,我怕晚上我一直在你身边咳嗽,会把好不容易睡着的你吵醒。”
    头顶的人并没有发出声音。
    可是礼汀能感受到他呼吸间破碎的音节。
    她知道他没有安全感,就像自己容易吃醋,害怕他冷落一模一样。
    “因为染染是温澜留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东西,待在哥哥怀里很好,可我却还是要为那个小孩负责任。毕竟这是她的遗孤,我以为你不喜欢那个孩子,我真的......很伤心。刚才我接到电话了,他说只是普通地红疹,不是排异反应.....错怪你了,真的很对不起。”
    礼汀听着对方的呜咽,忽然觉得有一些心疼和愧疚。
    她不应该用自己胡思乱想的醋意,曲解江衍鹤的爱。
    他真的没有在乎戚珲一秒钟。
    只在乎她是不是真的会对别人动心,更喜欢年轻的他的样子。
    江衍鹤并不打算说话。
    他紧紧抿住唇,仿佛被她误解了也不会影响什么,只要她还在他怀里,就觉得心安。
    “哥哥是不是很担心我,会真的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她舔走江衍鹤跌落在她手指上的眼泪,带着微微不安的神色,小心地试探性地看他。
    事实上这种惊惧,他已经夜不能寐地惶恐了整整四年。
    他嗓音还哑着,鼻音很重:“嘘,别说。”
    他更紧地禁锢着她,“这段时间我拼命工作,是想陪你去一趟,亲自把染染接回来。”
    “我对当人的爸爸没什么兴趣,如果能当,那一定是当你的daddy。”
    “她很乖。”
    他紧紧地擒获着她:“知道我不喜欢有第三者干涉,所以一直都待在英国。”
    “可她毕竟是叫你妈妈,我想得威胁狠一点,给她点靠山,这样他们才不会欺负她。”
    江衍鹤拢起手指,用力地攥紧了礼汀的指尖,还带着心绪不宁,眼睛光芒很亮。
    他守护着她,像终于寻找到了水底地亚特兰蒂斯,在幽深的水底,见到了他珍惜到骨子里的爱神。
    “我以为我每天都折磨得汀汀够狠,怎么呆在床上,都会缺乏安全感呢。”
    “因为你讨厌。”礼汀往他怀里埋了埋。
    这辆车再往前开一点,就会到达两人定情的海滩了。
    但他们显然都止步在这里。
    不用长时间的回忆过去,不用去假设对方十年前的模样。
    礼汀甚至庆幸着,这个会被她牵动情绪的,现在的江衍鹤。
    比当时那个冷冽倨傲的天之骄子,更契合她。
    霍鸿羽和孟丝玟带着经纪人来,带走了戚珲和救护人员。
    两人没叫保险估损,在被撞得残破的旧车里。
    打开天窗,就着港湾夜灯和礁石拍岸,抱着坐了很久很久。
    “宝宝还记得,在京都的时候,我要去朱家谈判那天,你在停车场亲我,给我留下痕迹。”
    礼汀脑袋已经被江衍鹤止了血,是个小口子,没什么大碍。
    她窝在他怀里闷闷地笑着,想到当时的坏心眼,脸上有些笑过地红晕,鼻尖沁出细汗。
    “不记得。”
    他胁迫性地眯起眼睛,强制她看向自己:“第二天,朱茵敏穿大振袖逼婚的照片,上了文春,你还指给我看呢,说哎呀不知道是谁的未婚妻。”
    “老师和朱鄂之间的仇怨挺深的,我竭尽心力赚钱,可我不愿意一辈子给他们打工,搜查了很多罪证。我拉着叶泽川握刀的手捅伤自己,去拜访叶泽泷的时候......他很担心我会做出偏激的事情,我和他说,有你,我不会。”
    “如果汀汀没有出现在我的生命中,我都不知道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恶徒。”